一個很小的房間。
一面牆上掛著一個很大的鐘,幾乎覆蓋了整面牆壁。
鐘的對面是一扇窗子,半開著,可以看到外面是一片沒有雲的寂寞天空。
而她就一個人坐在那張木椅上,面對著窗子,背對著鍾,她一動不動地坐著,雙眼凝視窗外的那片天空。早上從醫院回來開始,就一直這樣。
滴答滴答滴答……
她覺得時間在行走,不慌不忙地行走。
房門開了,打破時間行走的單調鏇律。
她知道有人闖入了她的空間。
她不想動,不想說話,她只希望一切簡單如剛才一樣。
她聽到腳步聲靠近,看到有熟悉的面孔用驚訝和哀傷的眼神打量她,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樣看著她。
她聽到有聲音開始和她說話:
“記得我們嗎?”
“……”
“真的不記得嗎?我是丁,這是咚,還有噹噹和瞅兒。”
“……”
“看,這是我們一起的照片,這個是你,看你笑得多燦爛!你就是特別愛笑,愛瘋……這張是我們一起過生日照的,還有這張,這張……這張是我們去遊樂場時……”
“……”
“明天是教師節,你說過,我們一起回學校看老師的……”
她聽見聲音弱下去了,聽見有人開始哭泣,有人開始安慰,有人開始離開,有很多禮物糖果被放下,直到最後一個人離開,房門呼地關上,房間恢復平靜。
很空的房間裡多了些色彩。
滴答滴答滴答……
她想,時間在行走。
她依然一動不動凝望窗外的一片天空,好像很寂寞。
房門開了,似乎有人為打破這片寂寞而來。
她不想動,不想說話,她只希望一切簡單如剛才一樣。
她聽見一個人的呼吸,然後聽見自己的心跳。
她看見有人捧著她最喜歡的藍色玫瑰,悲傷地站在她的面前。她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這樣悲傷。
她感覺有人輕輕摟住她的肩,然後親吻她的臉頰,她感覺有一滴眼淚打濕她的手背。她在想這是誰落下的淚。
她聽到一個聲音在耳畔輕言:
“親愛的,別怕,我會一直守護在你的身旁。”
聲音漸漸遠去,房門再次關上。
很空的房間裡多了些花香。
滴答滴答滴答……
她想,時間在行走。
她還是背對著鍾看著窗外的一片天空,飄來的一朵雲增添了天空的風景。
房門開了,她感到有什麼闖進心裡。
她不動,不說話,卻期盼著發生什麼。
她看到了兩雙慈愛的眼睛裡布滿血絲,眼角還有未乾的淚;痕。她不知道這兩個人看起來為什麼這么蒼老與憔悴,她只感覺自己心很疼很疼。
她感覺有人為她披上衣服,有人為她整理頭髮。
她知道有人一點點將飯菜送入她嘴裡,她覺得她從未吃過這么美味的食物。
她又覺得有人用熱水給她洗臉,洗腳,她突然覺得這些事情好像該她自己來做。
房門關上。
房間裡又多了些溫暖。
滴答滴答滴答……
她想,時間在行走。
她依舊坐在那張木椅上,面對著窗子,背對著鍾。
她凝望著窗外的一片天空里多了好些雲彩;她覺得這房間好像不空了,也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因為這裡多了太多的人影,多了太多的足跡,多了太多的幸福。
滴答滴答滴答……
她雖然背對著時鐘,卻知道時間在行走,她想是不是時間不慌不忙的行走賦予了她意義。
她想,她應該用另一種姿態生活。
她站起來,像長大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