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光陰,一段香

午後,聽見喜鵲,在女貞樹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仿佛是在召開民眾大會。

我望了望窗外,樓下那幾棵女貞樹上果然還有幾隻灰喜鵲飛來飛去,我數了數,大約有七八隻吧。我心裡悠然升起一陣小歡喜。老人們常說,喜鵲叫,有客到。莫非是喜鵲在開著會,將如何給我們居住在一個院子裡的人們報喜呢。

外面陽光正好,有鳥鳴的時光真好。我心裡揣著這樣的小歡喜,穿上黑長大衣。帶上紅圍巾,武裝好自己,準備去附近公園走一走。

好久沒去公園散步了。公園裡的冬天,不如春夏迷人,荷塘里的枯荷,在水裡斜立著,不過有的蓮蓬還在。只是,沒有了蓮籽的蓮蓬像一隻只小蜂房。偶爾還有麻雀在蓮蓬上面落著,枯老的荷葉浸在水中,像是亂了途徑,沒有一條葉脈會指出一條冬荷的路途。金魚仍游在水裡,吃了金魚的鵝與鴨子,在冬天,身上的羽毛看起來更厚實了,它們一直游得很歡。忽而一聲鵝叫,那些鴨子也跟著咿咿呀呀地叫起來。

走在池塘邊,忽而聞到一股清香,喔,那是梅的味道。

原來臘梅開了,一棵臘梅樹開出了一樹金黃色的花。我驚喜著。在數九天裡散步,我以為只有寂靜的寒冷,只有寂靜覆蓋的白雪,卻在一場傾城的白中,面前盛開了千萬朵美好。

忽而想起那句“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在寒冬,再傾城的一場白,也去輸給一段梅香。這正是梅的風骨所在。歷代名家畫梅,因為梅是國人感物喻志的象徵之一,所謂梅蘭竹菊四君子之一的梅,以她一身傲骨,剪雪裁凍的品德,令歷代畫家與世人所欣賞。

“凌寒獨自開”“一任芬芳妒"說的都是梅的風骨。如果說,一本書的救贖,也能讓人重生一次。那這一樹梅花,便是對我此時的救贖。

有人說,落葉如佛能渡心,那梅花就如一個小小世界。此刻,我願在這滾滾紅塵里,清夢守寒香。

如果有人問我與人做朋友,我願與那些畫梅畫竹蘭菊的人做朋友,願與那山花山鳥山水為盟友,願與梅為知己。並以溫暖的文字,溫暖冬天的光陰。

有一天,我寫了這樣的詩句,“梅在寂靜里守著一座南山,那裡藏著梅的暗香,有一縷,會彌合我的憂傷。”沒想到攝影師王老師讀後對我說,意蘊悠長,我很想撲捉到這樣的一樹寂靜,雖然樹是靜寂的,而那一縷暗香,惟有自己知道自己的憂傷,是會在梅花光陰里彌合。

即使南山沒有梅花開,留一枝花期給自己,在未來點燃也美好。或者如白音所說那樣,“雪一落,地一白,猶記他年梅萼清香”。

並以這樣“猶記他年梅萼清香”去靜守一段光陰可好,懷念一段梅香可好。在這薄薄的塵世里,算是我們慈悲的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