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自茲去

悠悠時光,橫斷如潮紅塵;杳杳音波,廝磨如帛空間。一扇門,窄而幽,凌空虛敞,如同一泓死寂的潭水,強勢地斡鏇了古今殺伐之氣。凝而不散,囿於暗流。遐思通透鄰幕,汩汩鋼鐵洪流,差互血汗間,高頭大馬,神駿奕然。緋色鍛染鋒刃,戲謔若殺戮之啞劇,殷虹蜿蜒漠北,看利劍破岩,黑雲匝匝,不再乎人間之勢,更甚乎九幽冥色。兀的,目光穿越千載,近一點,再近一點,那小子是誰?乳臭未乾,也膽敢身披甲冑,手持帥印,佇紛亂而面不改色,甚一副慣看春花秋月的淡然,獨孤求敗卻不老氣橫修,利劍出鞘,讓天下俯首膜拜,此人竟是誰?

驚艷或驚羨——那長身玉立,面若冠玉的小子,年僅23歲出將入帥,號令千軍萬馬,揚眉戰天下,揮手決風雲,隻身帶領800鐵騎,縱橫無忌於匈奴腹地,叫八荒蠻夷聞虎色變,汗如雨下:叫勁敵心悅誠服,自嘆弗如。縱觀這浩浩湯湯,橫無際涯的歷史之流,何人17歲兩齣定襄?何人19歲三征河西?何人21歲縱橫漠北?如此驚采絕艷之輩,只此一人!亦足,亦足,足以讓天朝西漢昂首闊步,有不服者,對此我唯有殺戮!此人名曰——霍去病!

霍去病,霍去病!豁然去病,這“去病”二字當真意義非凡,鼎盛如西漢,饒有幾處頑疾,即使不痛不癢,亦是跗骨之蛆,欲處之而後快,烽火肆虐邊塞,天佑大漢,時事也便造英雄,霍去病橫空出世,莫欺身世寒門,莫欺少年窮,看馬踏匈奴,燕然而勒。漢家兩戰將,縱與衛青相比,那朝氣蓬勃,血性方剛,亦同皎月較之米粒之珠。

驃騎冠軍,猋勇紛紜,長驅六舉,電擊雷震,飲馬翰海,封狼居山,西規大河,列郡祈連。 

——生當作人傑,活著便如此睥睨天下,天滿烽煙,用蠻夷之血祭奠我大漢旌旗,天外有天用血肉之軀抵擋劍尖,時代既推我入戰場,那么,劍鋒所指,定勢如破竹,血海骨山,便讓大地洪湧出我大漢威名,來勢凶,誰能壞我美夢,犯我大漢者,讓他枯骨盈山,縱踏上險途,亦九死無悔,誰說三軍中取將帥頭顱是兒戲?我讓他叫苦不迭,惹我大漢者,死不足惜!

元朔六年,二出定襄,史稱“漠南之戰”。這是18歲的霍去病第二次跟從衛青出征,初生之犢,必怕虎耶?截然相反,傲骨崢臻,覆上嫖姚校尉的冠冕,800騎兵魚貫而出,在蒼茫大漠中自導了一次奇襲,安能鳴金收兵?窮寇勿追?否哉,乘勝追擊,出奇制勝,一串墨色隱匿於孤漠,如一串省略號,縱匈奴神機妙算,也決不想這八百鐵騎如入無人之境,斬輔過當,彈指間取單于他爺爺的項上人頭,更俘虜單于的國相及叔叔。此役2028人血肉無歸,全然匈奴走徒,死也瞑目了,這少年的勇猛非常人可比,首戰就盪出一片空曠,狂風卷集烏雲也沒這迅速。勇冠三軍,亦不過如此。浴血而歸,漢家將士復之血色感嘆!

立威戰神,河西受降。 

“渾邪王,管好你的人馬!”一聲暴喝冷若寒冰,一人一馬,勢如閃電,迅疾超四散逃去的匈奴士兵追去,有人瞠目結舌,竟是誰如此魄力,膽敢孤身犯險,手起刀落,頭顱依舊面帶懼色,也有嘲諷,就這樣滾落下來。血漿紅的刺目。“他不是大漢的使者,他是地獄的閻羅!”,霍去病橫刀馬上,凌厲的雙眸狀似無意地掃過匈奴軍隊,身上,臉上血跡斑斑,黑髮翻飛,硬生生襯出幾分邪魅,渾邪王軟了陣腳,匈奴數萬人馬也臣服了,就這樣不費一兵一卒,震懾河西兵亂。不為什麼——這份氣魄當景仰,不懼生死,君臨天下,大丈夫當如是——愛我者,敬我為神;恨我者,視我為魔。他人愛恨與我何乾,我只做我自己,只為天地良心。

飲馬瀚海,封狼居胥。 

元狩四年,漠北大戰。漢武帝大刀闊斧,逐鹿東亞。霍去病,理所當然的成為漢軍的王牌,後起之秀,秀之於林,武帝對霍去病的能力無比信任,甚至安排他直搗黃龍府,擂戰單于,亦是眾望所歸,然而錯誤的情報使他與勁敵失之交臂。——我命由我不由天,冷眼覽變化,勢力戰巔峰。霍去病對上了左賢王部隊,仍然是那片天,依舊是那片地,天地之間那玄色輕騎潛入漠北深地,一路策馬疾馳或信馬由韁,佛擋殺佛,魔擋弒魔。兩千多里征程,以一萬五千的損失,殲敵七萬多人,生擒匈奴王爺三人,以及將軍相國當戶都尉83人。碩果纍纍,只怕是震古鑠今,棋未逢敵手,獨孤求敗的霍去病十分不爽,於是一鼓作氣追殺到蒙古肯特山一帶,十分霸氣祭天封禮於狼居胥山。此心可表,狼居胥可鑑。封狼居胥後,霍去病繼續率兵追擊,匈奴那個提心弔膽,都快從口中蹦出來了,大有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戰鬥直到瀚海,方才甚覺無聊,回兵是也。從長安一路奔襲至貝加爾湖,是何等雅量?何等智略?畢竟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此一役“匈奴遠遁,漠南無王庭”,而霍去病不過23歲而已!此致,“封狼居胥”成為中國將士的終極理想。——我以我心,縱橫沙場,心之所向,皆同螻蟻。

——衣冠冢葬下浮名,埋下我的戰袍。萬般傲氣盡收於中,南至北,紅塵讓我染紅,橫眉笑世間英雄誰比誰有用? 

匈奴未滅不言家,這般厲嘯充斥耳膜久轉不絕,信誓旦旦,掃蕩匈奴;壯志未酬身先死,那般豪情銘刻墳塋流芳百世,馬踏匈奴,其情可表。將才隕落,舉國哀慟,而正由於他的隕落,塑造了一代鐵血將帥。“去病﹑去病”,“光未死時上書曰:臣兄驃騎將軍去病從軍有功,病死,賜謚景桓侯,絕無後,臣光願以所封東武陽邑三千五百戶分與山。”是諷刺么?可悲可嘆,是事實么,還是欲蓋彌彰?不得而知,只為這一代將才可惜!

浩浩乎!平沙無垠,敻不見人。河水縈帶,群山糾紛。黯兮慘悴,風悲日曛。蓬斷草枯,凜若霜晨。鳥飛不下,獸鋌亡群。亭長告余曰:“此古戰場也。常覆三軍;往往鬼哭,天陰則聞。”傷心哉!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大漠景色當真黯兮慘悴,風悲日曛,望中猶記那一身戰袍負手而立的身影,斜斜的折射出英武果敢,敢作敢當,凌世傲氣,“匈奴不死,何以為家?”。

門合上,四周闃然,偏偏殺伐聲無絕,霍去病勾起嘴角,笑談生死,快意恩仇,漢終是滅了,而他霍去病的威名深深烙印在炎黃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