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在平蕪里走過,還未待你緩過神,就被帶到光陰穿梭的渡口。
提起四月,不由想起林徽因的最美人間四月天,讓人生羨之餘,將心思投到她的流金歲月,一路溯去,經康橋,叩開遠離鬧市的靜隅之門,駐足在一亭台,與她隔花相見。
林徽因,一個門第官宦帝里的大家閨秀,自幼經義道論薰陶,與生俱來的冰雪蕙質,別具眾人的典雅聰慧,使她脫穎凡俗眼光,走上令人煞羨的紅地毯,成為人間富貴花。
十六歲時,她隨父親游離歐洲,在倫敦受到房東女建築師影響,微醺了少女志向,立下未來努力的標向。同年入倫敦聖瑪利女校學習,在那裡,與在倫敦經濟學院上學的徐志摩相遇。恨不相逢未剃時,此情可待成追憶。與林徽因相見之時,徐志摩已是一個兩歲孩子的父親了。林徽因被徐志摩淵博的知識,風雅的談吐,智慧的氣質和英俊的外表所吸引。而林徽因秀外慧中,大家閨秀的氣質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就走入詩人的夢裡,走入詩人的心底,走入詩人一往情深的世界裡。她成為詩人冷香詩句靈犀的火花,成為詩人超越現實美奐美侖的女子,成為詩人夢幻之中的國色天香。詩人深戀上了眼前的白衣少女,為她畫眉詩行,妝點文學的琴弦,情願為她石榴裙邊的一棵小草。1922年,“林徽因在英,與志摩有論婚嫁之意,林謂必先與夫人張幼儀離婚後始可……”
之後,林徽因像所有花季的少女與徐志摩陷入了情感繾綣中。世上哪個少女不懷春,當風流倜儻的翩翩佳公子出現眼前,讓一個情竇初開的花容妙齡女子坐懷不亂,似乎不合情理。林徽因將自己童話故事中白雪公主的愛,給了異國他鄉康橋的初見。他們的感情是質樸的,亦是炙熱的,儘管徐志摩是有家在身的男子,但那是先輩的禮教施以,作為自身本源的情弦觸動,眼前一亮的驚慌驚慌,恐怕也是與林徽因邂逅迸發的藍色火光對沖,瑩徹兩人靈性世界的峰巔。
1931年夏天,徐志摩在《猛虎集序》中坦言,他在二十四歲以前,與詩“完全沒有相干”。是與林徽因的相遇,激發了他潛在的創作靈感。“整十年前”由於“吹著了一陣奇異的風”,照著了“奇異的月色”,他這才“傾向於分行的抒寫”,而且“一份深刻的憂鬱”占定了他,漸漸潛化了他的氣質,而終於成就了他這位詩人。徐志摩這裡所說的“整十年前”,當指1921年,正是在這一年,他在倫敦結識了林長民及其女林徽因,他的新詩創作,也從這一年起步。
一個人的人生歷程,因著某人而改變,那么此人在生命里必是凝重的一筆。徐志摩遇到了林徽因,踏上了新月詩派的階梯。徐志摩對林徽因的影響不可低估,他是林徽因文學道路上的引路人。林徽因曾對她的子女們親口講過,徐寫過很多詩送給林徽因,最有名的是《偶然》。
沐浴愛情的陽光,幸福中的林徽因並未被少女之戀燒壞頭腦。對於詩人的熱情奔放,對於自己在詩人眼裡的鏡像,她有著不同尋常的清晰。徐志摩的浪漫與飄逸叩開了她的芳扉,撥動了內心細小的琴弦,跳動的音符,撩開她不曾有過的桃花羞顏,她欣賞他的與眾不同的炙熱和灑脫,但也恰恰是她心神不定難以駕馭的,他意識靈性的桀驁不馴,反而彰顯自己激情的蒼白無以匹配,這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有著潛在的不可名狀。清醒的她,沒有像同時代的蕭紅、丁玲、石評梅、廬隱那樣,掙脫舊思想的范蠡,追求個性的自由,情感的自主,最後被所追求的愛所困不堪,她選擇了另一條道路,正眼端詳家人的安排,並齊肩漂洋過海,在文明度高的西方世界求知開化,成為當時中國不可多得了國之棟樑。正如張幼儀對林徽因的評價,當她知道徐志摩所愛何人時,曾說“徐志摩的女朋友是另一位思想更複雜、長相更漂亮、雙腳完全自由的女士”。
幸福係數取決於許多因素,但與本人的睿智和心致至關。林徽因看的清楚,自己只不過是徐志摩一生愛河中的一朵浪花,最終還是捨棄了他“你是我波心一點光”的愛,究竟是歸於她的理性。婚姻在一定意義上度量一個人的生命,對人社會價值具有深刻的影響,尤其傳統思想根深蒂固的中國。所以,選擇終身伴侶,不能一時憑感性勃發,在缺乏理性下冒然從為,稍有不慎沉香化泥。遇到徐志摩的時候,林徽因只有十六歲,而年長自己幾歲的徐志摩,經歷過婚姻生活,在情場上更老道些許。她可能一時被徐的瀟灑、真摯和他對自己的狂戀所感染。然而於她而言,他的出現僅是她生活里的一個奇遇,激流過後則是風平浪靜。對此,她還是識務勇退,從於家裡安排的主流的人生道路。
林徽因,這個徐志摩為其開文明離婚先河窮其所有欲得的民國明珠,終究沒有照亮浪漫詩人的小軒窗。她的家庭背景、教養,以及與生俱來的理智,使她審事度勢做出最明智的選擇,在詩意浪漫與尋常厚重間,她明麗地走向了灑脫穩重儒雅的建築學家。
林徽因和梁思成的結合在當時可以說是新舊相兼,郎才女貌,門第相當。他們在婚前既篤於西方式的愛情生活,又遵從父母之命所結的秦晉之好。又因林長民是段祺瑞內閣中的司法總長,梁啓超作過熊希齡內閣的司法總長、段祺瑞內閣的財政總長,所以說是門當戶對。新婚之夜,梁思成問她:“這個問題我只問一遍,以後再也不提,為什麼你選擇的人是我?”林徽因說:“這個問題我要用一生來回答,準備好聽我回答了嗎?”
總之,是幾乎可以媲美李清照、趙明誠的最令人艷羨的美滿婚姻。《林徽因傳》里則有一個非常貼切的比喻:“如果用梁思成和林徽因終生痴迷的古建築來比喻他倆的組合,那么,梁思成就是堅實的基礎和樑柱,是宏大的結構和支撐;而林徽因則是那靈動的飛檐,精緻的雕刻,鏤空的門窗和美麗的闌額。他們是一個厚重堅實,一個輕盈靈動。他們的組合無可替代。”
梁思成為林徽因打造了愛的伊甸園,使她沐浴能沐浴花香四溢的陽光,聖潔漢白玉的水晶之戀完美如初。正是紮根肥沃的土壤,她這枚丁香花又得到憨厚哲人金岳霖一生的垂憐。當梁林夫婦住在北京總布胡同的時候,金岳霖就住在後院,但另有旁門出入,平時走動得很勤快,就像一家人。1931年梁思成從外地回來,林徽因很沮喪地告訴他:“我苦惱極了,因為我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梁思成非常震驚,然而經過一夜無眠翻來覆去的思想鬥爭後,第二天他告訴林徽因:“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選擇了老金,我祝願你們永遠幸福。”後來林將這些話轉述給金岳霖,金岳霖回答:“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我不能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我應該退出。”從此他們再不提起這件事,三個人仍舊是好朋友,不但在學問上互相討論,有時梁思成和林徽因吵架,也是金岳霖做仲裁,把他們糊塗不清楚的問題弄明白。金岳霖再不動心,終生未娶,待林梁的兒女如己出。
她令騷人墨客折腰敬仰,手贈玫瑰。與徐志摩共同出演的青春感傷片,她是浪漫詩人的望洋興嘆,永不褪色的藍色妖姬;是和梁思成攜手聖殿,踩著紅地毯一路走在一起進入婚戀正劇,建築學家丈夫視她為不可或缺的事業伴侶和靈感的源泉;是一個悲情故事的女主角,與邏輯學家金岳霖愛慕情懷而又中途退場,因其魅力讓鬚眉甘願為她不婚,用大半生的時間“逐林而居”,將單戀與懷念持續終生。
林徽因這個民國的名媛,以才貌雙全而聞名。
由於徐志摩的文學引領,她寫得一手音韻極美的新詩,凌駕多種文體,是享譽文壇才華橫溢的女作家。
她是建築史研究中卓有建樹的學者,挑燈玉案,捲起袖子就可以趕圖設計新房舍。為了夙願以償,她騾子騎得,雞毛小店住得,上世紀三十年代以來,她不顧重病在身,經常顛簸在窮鄉僻壤、荒山野嶺,在荒寺古廟、危梁陡拱中考查研究中國古建築。以智慧的頭腦,嫻熟的技藝參與新中國相關建築設計,水墨畫卷中蘊涵她思想的光澤。
可想而知,林徽因冰雪慧穎、多才多藝。她曾旅英留美,深得東西方藝術之真諦,英文水平極佳。她兼具中西之美,既秉有豪門靈秀的風度,又具備中國傳統女性所缺乏的獨立精神和現代氣質。她確實是一位傾倒眾生的佳人,她的光芒,並非因是位大家閨秀,亦非因寫有遺傳萬古的兩行詩句,而在於並未因自己的卓卓其華而灼傷別人。在她身後,似乎還真難找到一個能及得上她的成就和魅力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