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很冷了，但繁華的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
看，那街角上坐著一個擦皮鞋的少女。看上去，她頂多十四五歲，瘦瘦的身軀裹在一件破舊的灰色棉襖里。她半坐在一張小凳上，樞樓著腰，兩隻手凍得縮進了袖筒里。
她躬著身子，臉朝人行道，行人如流，從她身邊經過，而她的眼睛能看到的全是腳，那是些顏色各異、形狀不同的鞋。她在靜靜地等待著顧客，她是多么渴望有一雙穿皮鞋的腳能在她的面前停下來。但是，行人對她是那樣漠然，他們從她身邊匆匆走過，沒有一個人看她一眼，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她默默地坐在這熱鬧的街頭，坐在人流中間，給鮮活的畫面塗上了灰色的一筆。她的面容是那樣稚嫩，她這樣的年齡本該坐在教室里聽課;在這樣的天氣里她本應該穿得暖和些。而現在，她卻獨自一人坐在這繁華的街頭，她感到寂寞嗎?風這么大，她感到寒冷嗎?終於有一位時髦的太太在她面前坐下，把腳伸到她的面前。她熟練地拿起刷子，先刷鞋面，再抹上鞋油，隨後便不停地擦起來。擦完一隻後，她便在木頭上敲一下，示意主顧換另一隻腳來。等兩隻鞋都擦完了，那位太太便扔下一張紙幣，她收拾好工具，又依舊坐在那裡，繼續在這一幅俗氣的風景畫裡留下一筆不顯眼的灰色和令人思索的一縷冷漠的淒涼。
在改革開放以後，街道上湧現出了無數幹這種行當的人，其中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些未成年的女孩子，她們往往都是因家貧而失學，才走上這條道路的。望著他們走街串巷的身影，聽著她們那陌生的呼喚，我迷惑了，她們這一葉葉剛出港灣的小舟，在這大千世界裡，將會駛向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