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保定的雨來得特別輕,特別靜,微微一陣,波瀾不驚,不像江南的雨那么纏綿多情。它來的時候會給人一種恬淡的驚喜,要走的時候卻從不拖延,但不管它什麼時候走,我心底難免覺得有些倉促,或許是因為我對它那種體貼的溫潤懷有一種感激與懷念的心情。在它的點染下,連別離的情愫都會變得很淡很淡,仿佛在告訴我:別離也帶有回歸的意味,只不過是我們觀望點是近是遠的問題。
多年以來,我一直喜歡一首叫《忘憂草》的歌,每當它的鏇律響起的時候,總會有一種朦朧而淡遠的情愫縈繞在心間。而周華健圓潤的嗓音在鋼琴清純的伴奏中靜靜流動: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依依不捨的愛過的人往往有緣沒有份。誰把誰真的當真,誰為誰心疼,誰是唯一誰的人,傷痕累累的天真的靈魂早已不承認還有什麼神。美麗的人生,善良的人,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來來往往的你我與他相識不如相望淡淡一笑。忘憂草,忘了就好,夢裡知多少?某天涯海角,某個小島,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擁抱,靜靜河畔草。靜靜等天荒地老。”
無聲無息中,光陰淡薄了往事,浮華碎成了輕塵,一個人還有什麼難以割捨?心痛心酸心事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在心與時間的邊緣卻存留著淡紅的血色,微漠的傷感。
一首《忘憂草》,一個“誰”字,一個“某”字,藏著太多的故事。淡,淡得化開了自己幽憐的影子。遠,遠得道不出一抹輕藍的顏色。纖細的傷感,欲說還休的情致隨著清澈的鏇律安靜的流淌。一些人,一些事,卻如歌曲一樣淡遠,舊時躁熱的血液早已平息,剩下的只是一脈情,或溫或涼,但並不濃烈,對於它,無論是自享還是企盼都因朦朧而淡遠,也因淡遠而朦朧。高潮部分的大提琴伴奏是如此的內斂而纏綿,將人的思緒牽引的悠遠,可是依然很淡,沒有搖滾的狂熱,也沒有偶像劇的煽情。它就像一杯清水,容不下半分矯情。忘憂草,你真的捨得忘記嗎?若是捨得,又為何等到天荒地老?若是捨不得,為何又“忘了就好,夢裡知多少”?我不由得想起一首小詩: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清靈灑脫在詩句中流溢,不過與《忘憂草》相同的是,在相逢與別離間都選擇了淡然,而不像許多流行歌曲中主張的那樣:緊緊抓住,拚卻了一醉。得不到便看成一場遊戲一場夢,我走得比你早,甚至冷酷到底。
一直以來,在我心裡,相逢是一種美好,別離更是一種回歸。記住不需要刻意,遺忘也不意味著徹底。也許遺忘其實不是忘記的意思,時光流逝,有的遺留下來,有的忘記,這便是遺忘。真正的遺忘無所謂遺留,也無所謂忘記,那是胸中的一片澄明,腳下的雙足淡定。因而在回首往事的時候,內心縱橫如深谷絕壁,同時又坦蕩如一張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