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雨季

喜歡一個人在窗前看雨,喜歡一個人撐把小傘在雨地里遊走,更喜歡獨自在大街上淋著雨狂奔。我沉浸在一個人的憂傷中,品味著一個人的孤獨感,在一個人的世界裡進進出出。總是坐在書桌前寫自己喜愛的文字,寫那些多日凝聚而成的哀傷,寫自我宇宙里那些空前絕後的孤獨和寂寥。我的世界總是多一個人就顯得太擁擠,而孤身一人時又顯得格外淒涼。

我開始寫那些荒蕪的文章,拿起筆,我的負性思維就自動飛躍了起來:一縷兒童的愁緒,一種少女的思戀,一場青年的橫禍,一個中年人的不幸,乃至一位老者的離去……我的筆下,永遠也無法寫出春色的美麗和花開的芬芳。

父母從生下我後便長期在外奔波,他們早出晚歸,自然無暇顧及年幼的孩子。我的記憶中只有一位阿姨看管著我,童年生活是蒼白的,無力的。那些年幼時的碎片使我更加明確:家裡人從未把我當一回事。即使那時年幼如我,心靈深處卻已經蒙上一層灰暗,我發現,我是家裡多餘的那一個!

上國小了,帶著恐懼感來到學校:目睹父母離去時的身影;目睹從小將我帶大的阿姨隨著我的成長而離去;目睹夥伴們不願離開父母的嚎啕大哭……我是多么無奈!

在我上國小後母親第一次教我過馬路,我親眼看見飛奔的汽車,第一次與呼嘯的車近距離接觸,第一次聽見車鳴在耳畔如此清晰。但是,母親又走了。

我不得不繼續經歷著無數的第一次:第一次自己回家,那是杜鵑低鳴的黑夜;第一次自己洗衣服,那是含有肥皂香的冰冷的水;第一次自己入睡,照耀我的是何等淒涼的月光……那時,年幼的我只是想:也許等我學會自理、學習好了的時候,父母就會想起我、記得我、重視我吧?於是我拚命學習,一心想要出人頭地,那種渴望就像落入火坑的人拚命巴望著逃出來,熾熱而又疼痛。是的,父母漸漸開始重視我了,當與父母天各一方,只能用電話來傳達彼此之間的思念時;當每次拿起電話,聽他們說“多吃點”、“多穿點”、“注意身體“時,我是多么努力地不讓眼淚掉下來,我又是多么想告訴他們,我有多愛他們!

上中學了,此時,立在青春的雨季,我驀然回首,一瞬間似乎明白,原來自己一直在渴盼著父母的關注、父母的愛,而父母原來也是愛我的。也是第一次,我如此真切而不加掩飾地思念起他們來。

是什麼模糊了我的視線?是什麼哽咽了我的喉嚨?

雨水?眼淚?

不,那是思念,那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