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兩人相隔不過幾米的距離，為什麼非要每隔幾分鐘就喊一下呢？這是每次我去奶奶家都會產生的疑問。

奶奶今年七十了，可頭不暈眼不花，還能在屋裡做針線活呢。大她三歲的爺爺便不行了，整日躺在藤椅里，慵懶地曬太陽。每隔幾分鐘，奶奶便喊：“老頭子——”爺爺不應，奶奶便急，放下手中的活，踩著碎碎的步子走到爺爺跟前，爺爺好好的，在藤椅里睡著了。奶奶便嗔道：“死老頭子，人家叫他，他還不理人家。”便復又邁著步子回去。我看到每次奶奶離去時，陽光總是以最完美的角度鋪在奶奶身上，幸福得像一幅畫。

奶奶為什麼要每隔幾分鐘就要喊一下爺爺呢？是想找人聊天嗎？那她為什麼不把爺爺叫起來呢？是不是有人答應就是好的呢？我這樣想。於是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時，我就學著爺爺蒼老，遲緩的聲音回答：“唉——”可不管我用手或毛巾捂住嘴以求聲音的逼真，卻總能被奶奶識破。“臭丫頭，竟在這搗亂。”奶奶滿布皺紋的手會輕拍我以示懲戒。

日復一日，我心中的好奇不減反增。

終於我將心中的困惑向奶奶一股腦地拋出。奶奶笑笑，摸著我的頭說：“丫頭，你不懂，他在，就心安。”心頓時柔軟得像一片湖，連同多日來像小蟲一樣盤踞在我心頭的疑問也一樣散去。

你在，就心安。這是人世間最最美麗的風景。年華老去有什麼要緊？粗茶淡飯有什麼要緊？你在，就心安。曾經刻骨的相思早被早晚面對所代替，那種種浪漫的創意也早已被柴米油鹽所抹平。可那又怎樣？50餘載的陪伴，少了如膠似漆的愛情，多了相濡以沫的親情。愛情，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親情。

我想，愛，便是如此，我愛的人，我惦念的人，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我夠得著的地方，我能夠走到的地方，好好地存在著。我明白了，那一聲聲的呼喚在說，你在，整個世界，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