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日記

我知道自己正發著燒,但那絕不是凌晨四點還睡不著的理由。翻遍了抽屜,除了經常吃的幾種抗生素外,沒有感冒藥。冬天的夜很冷,我沒有勇氣外出。終於決定懲罰一下這個經常背叛的身體,讓丫難受好了。電腦虛偽地發出光亮,相對於無力的手指,那么強大,我懷疑她正在嘲笑我孤獨的無助。但我並不恐懼,我的心裡還有溫暖。在每個時光交替的時候,總有一些東西在我們心頭遊走,我只能記錄,卻無力解說。

我的新年是從去年的12月20幾號開始的。在無恥地揮霍了一年的時光之後,我開始去一個朋友那裡上班。我明白這違背了自己一貫宣揚的原則,可生活總是無情嘲笑我們的所謂原則,我正在學會習慣。忙碌的工作從來都乏善可陳,值得感懷的是她之外的美麗。30號下午,沉寂許久的電話響起,一個素未謀面的姑娘讓我幫忙聯繫另一個不曾見過的丫頭,兩人都是我的網友。接到電話的瞬間,被信任的喜悅充盈心頭。鬧市深山,人情冷暖,早就習以為常,卻在不經意間品嘗到久違的快樂。優裕的生活過於平淡,小丫頭嘗試離家出走的感覺,卻在這個城市和她的網友姐姐失散。找到她之後,我曾經試圖以長者的身份責怪她,但後來發現,我的義正詞嚴源於妒忌,嬌縱任性,揮金如土不是她的過錯,生活的確給了她那么多,她有這個資格,生命本身豈不就是一次揮霍?

晚上為新老闆討債,在酒桌上蹂躪自己的胃腸,不辱使命的代價就是爛醉如泥。我的朋友兼老闆開車帶我去見念叨了半宿的兩個女網友,我已經不能很從容地站立,但沒有關係,見到就已足夠,何必在乎姿勢?在朋友樓下的洗浴中心過夜,他為我找了個姑娘,很敬業,我也很努力,但還是沒有成功,我知道這是因為什麼。那個遠方的女人,她是別人的妻子,但卻在某天成了我的愛人,網路總是粗暴地改變我們的生活。我開始恐懼,我曾一度果決地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愛的勇氣和能力,但我又一次錯了。洗浴中心不夠熱的空調終於讓我感冒,或許還有身體對不成功性生活的失望?

31號中午是公司聚餐,菜很豐盛,每個人心情都很好。一年悄悄溜走了,生活還得繼續,苦澀永遠屬於過去。可未來一定就是甜蜜?做夢是弱者唯一的慰籍。昏昏沉沉回到了凌亂的窩,陪伴自己的只有寂寞,在這個注定有很多人歡笑的夜晚。我最好的朋友打電話感謝我給他發的黃色短訊息,我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可我沒有資格再去打擾他甜蜜的二人世界。他們兩口子已經給了我一個不孤獨的平安夜,我不應該那么貪婪。樓下有零星的炮竹聲,還有孩子的歡呼。但這些快樂都和我無關。強打精神給遠方的母親打了個電話,除了問候,一無所有的我還能拿什麼報答她的白髮?頭被燒的很疼,我感覺到自己的虛弱。我曾經默默無語地,毫無指望地愛著你/我既忍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我想起了她,別人的妻子。我知道她有個幸福的家庭,我知道我根本不配擁有愛情,可她為什麼偏偏走進我無奈的生命?

清冷的冬天是對床依戀的最好藉口,我的元旦在床上靜靜度過。《現代啟示錄》那激昂的音樂和密集的槍聲給了這個白天一點生氣,但絕望就象與生俱來,在心裡流淌。晚上一個在浙江出差的網友打來電話,新年快樂的聲音里透出忙碌的疲憊,我很羨慕。另一個網友在二號清晨來到北京,在網路里他是我的前輩,在生活里卻是個小弟弟。地壇門口的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不知道他們是在追逐還是逃避。我那長發飄飄的學長兼網友依舊神采飛揚,從山西來的小弟弟和網路里一樣,憨厚平和。蘭州風味的火鍋給了我們溫暖,但更溫暖的是那令人不再寂寞的友情。為了迎接山西來的朋友,我的一個小兄弟從河北老家倉促趕回來,多一個人,飯桌上便多一分歡笑。

啤酒沒能治好我的感冒,卻化做了眼淚。晚上我終於撥通了她的電話,我泣不成聲,哭得無所顧忌。她溫柔的聲音悠悠傳來,所有的鬱悶都交給了夜空里的星星,剩下的只有柔情。我知道她的胸膛足夠寬容,可以給我力量,但我卻不能靠航,因為她是別人的妻子,所有的夢想都是奢望。我善良的小兄弟想幫我治好該死的感冒。他笨拙地擺弄空醬豆腐瓶子,在自己肚皮上學習拔火罐的技巧。火罐太深奧,他最終煮了一鍋薑湯。感動這個辭彙太淺薄,配不上他,所以我選擇沉默。

如果可以選擇,我不喜歡快樂如同排山倒海的來去。我寧願把他們積存,在苦悶的生活里一點點品味,但生活有他自己的風格,從來不給我這個機會。三號,另一個至交網友和他女友返京,還是地壇門口的飯館,還有很多久違的朋友。快樂不是弓籌交錯,但一杯杯的酒後面卻隱藏了多少重逢的喜悅?計程車上的肆無忌憚,歌廳里的鬼哭狼嚎,仿佛還在眼前。

這個冬天我窮困潦倒,這個冬天我和寂寞為伴,這個冬天燈紅酒綠的過往在悄悄走遠。我以為我注定孤寒,我以為沒有人能聽見我心中孤獨的哭喊,我以為這世界冷漠依然。我試探著伸出手去,卻驚喜地觸摸到溫暖。愛情雖然無望,可我把明天揣在心間。朋友還會分別,可我知道自己從來不曾孤單。

感謝網路,感謝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