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紫琳清兵衛一臉猶疑地望著他做木工活的父親，手不斷攥緊又鬆開，手心滲出的汗將手中畫上未乾的油彩渲開去。父親像是知道清兵衛一直站在他身後，一臉不耐煩地轉過頭來，皺著眉說道：“你有事就快說，別一直站在這礙眼。”清兵衛嚇得肩頭一抖，低下頭去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睛，戰戰兢兢地將手中的畫遞向父親，像個等待宣判的罪犯。而對他畫畫早已不滿的父親一眼瞥到那鮮艷的油彩，起身一掌將畫拍落到地上，指著清兵衛的鼻子大罵道：“你玩那破葫蘆沒玩夠啊，又來玩畫畫，沒用的傢伙！盡幹些沒出息的事！有時間畫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怎么不去多學點東西啊，啊？你！”清兵衛看了一眼因氣極而五官幾乎擠到一起的父親，嚇得趕緊低下頭去，不安地用手絞著衣角，牙齒緊咬著下唇，聽父親把他曾痴迷的葫蘆、正喜歡的繪畫和自己貶得一無是處。他瞄了瞄那張已沾上塵灰的畫，看了已停止怒罵的父親，攥緊衣角，怯懦地說了一聲：”可是，那畫……““可是什麼？沒出息，就會狡辯！那畫怎么了，不就是一幅畫嗎，還那么關心！你是不會分輕重嗎！學生學生，好好學習就是了，搞這些沒用的東西……“清兵衛話沒說完就被父親搶白了一陣，勉勉強強才攢夠的勇氣也在那一瞬間消散。“你注定就沒出息！“充滿怒意的一句話，輕輕鬆鬆徹徹底底地讓清兵衛偽裝起的心理防線潰不成軍。看著清兵衛魂不守舍地走回房間，余怒未消的父親彎腰撿起那張畫紙，正準備一把撕碎，他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繼而忙不迭地撫平那張畫，怔了一會兒，用長滿老繭的手顫抖著溫柔輕觸那畫上半乾油彩勾勒的線條。那畫上的人，赫然是辛勤工作著的自己！如果不是細緻入微的觀察和臻於完善的技巧，怎能畫出如此精美如此傳神的畫來？父親頹然跌坐在目睹他親自摧毀孩子夢想的木椅上，和畫中滿臉慈祥的他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