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的(期中考試作文)

作文題:閱讀下面的材料,根據要求寫一篇少於800字的文章。(60分)

苗得雨

世上好像——

只有沙最不值錢

然而,最寶貴的東西——金

就在它的裡面。

這座院子是老一中的後院,一中搬走了,就把幾棟宿舍圍起來,算是一中教工宿舍小區。小區就一個出口,出口有兩扇鋼管焊成的一拉就咣啷咣啷發出巨響的大門,門口一間陰暗的門房,門房裡住著看門的老李。

按說這老李應該叫門衛,但大家都覺得“門衛”這個詞兒用在老李身上糟踐了,人家對門恆大華府那些統一著裝、見著豪車就敬禮的靚崽美女才能叫門衛吶。瞧咱這老李,六十大幾年紀,頭髮花白,看起來灰撲撲的趴在腦袋上;臉皮打皺,鬍子拉碴;穿一件分不清顏色的中山裝;佝僂著腰,沒精打采的。這樣子,叫他看門的最合適不是?

起先,大家都以為老李是個孤老頭子,因為一年365天,就沒見他回過家,連過年也沒見人來看過他,大年三十晚上,他照樣起來為大家開門關門,順帶還問大家“過年好”。可去年九月份開始,星期六晚上,大家卻看見一個穿著一中校服的瘦弱小伙兒在和老李一起吃晚飯。老李笑嘻嘻的忙前忙後,居然搞了三個菜:土豆燒豬肉,香煎白鰱,炒白菜。這菜要擱別人家裡算不了什麼,但要知道每個月拿八百“大洋”的老李平時十分節儉啊,他經常知足地說:半個鹽鴨蛋一兩小酒,一碗土豆絲三兩白米飯,咱是餓過肚子的人,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瘦小伙一聲不吭,吃得一臉的汗。老李拿起筷子,把魚身上沒刺的肉拈給他,然後端起酒杯嗞一口燒酒,愜意的夾起魚頭,美美的吮著,仿佛是人間最美的珍饈似的。有關心他的大嬸兒問他:孫子來了?老李放下杯子,一臉堆笑:哎哎,孫子,孫子!

老李在院子裡得人緣,還在於他熱心腸。這些年,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中老師一個接一個的早逝。教語文的老周,五十八歲去了;教數學的老姚,活了五十六歲;教政治的老張,四十六歲突然離世;最年輕的是教化學的小徐,三十八歲得肝癌,查出來三十幾天就告別人世。所有老師去世,老李都是不請自來,給逝者抹澡穿衣,挪進棺木。輕手輕腳,乾淨利落,莊重肅穆,平時那個邋遢勁兒全然不見,把逝者收拾得乾淨體面後,又回到他的門房去了。送小徐時,老李一邊忙活一邊唉聲嘆氣,老淚縱橫:太年輕了,太年輕了!家屬感激,給錢,老李堅決不收,強要給他,他就急了:天地君親師,老師過去是要上堂屋牌位的,讓我來送上路,這是瞧得起我,哪能要錢!

這之後,我就調走了。去年回去,發現開門的換了個著保全裝的年輕人。就問:老李呢?年輕人木訥地說:走了。旁邊有位大嫂告訴我:您不知道啊,老李,那年夜裡起來追小偷,死抱著小偷的腿不放,被人家捅了一刀,過了幾天就走了,兩年多了。我問旁邊的老同事,幹嘛不留下他,老李挺好個人?他說,老天爺要人,你留得住?老家話,走了就是死了。我問,他那個孫子呢?老同事說,哪來的孫子?老李是個孤人。他在一中看門這些年,拿錢幫助兩個孤兒上了大學,你看到的是其中一個。

我和老同事拿了包煙,拎了瓶酒,買點水果酥餅,去公墓看老李。那裡豎了塊小碑:見義勇為英雄李解放之墓。我才知道,老李叫李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