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陳安琪) 偶然聽見李榮浩唱的一首《老街》,思緒不由得引起共鳴。記憶中,我似乎也曾擁有一條坐落在農村的老街,不同於那首歌的憂傷,它承載著我幼時的快樂,安安靜靜的呆在我的記憶深處,微笑著。

老街不長,那時候的我,總是喜歡從家裡開始,順著那老舊的街道走啊走。兜里揣著一兩塊零錢,街上有賣著小吃吆喝著的人們,糖葫蘆,小米糕,夏天有賣冰棒的,冬天還有賣小烤串的,小販推著車嘎啦嘎啦的走著,碰見顧客了,就哐啦一聲停下,把小吃朝著顧客面前一擺,任你挑。買賣東西的人們很少絮絮叨叨地講價,總是一手遞錢,一手給東西。記得那時候一塊錢很貴很貴,可以買很多很多好吃的,兩角錢就能買一個小米糕,捏在手上捨不得一口吃完,從街頭一直品到街尾。偶然碰見慈祥的老婆婆坐在店口剝筍殼,婆婆的手很粗糙,卻也很巧,湊過去瞧瞧就能得到一個小玩意,有點像哆來a夢的那個竹蜻蜓,不過飛不起來,現在看起來那東西很幼稚,那時候卻歡喜的緊,總是拿著它到小夥伴群里炫耀,感覺很驕傲。也不記得那一次我聽說了那個戴著竹蜻蜓就能飛的機器貓,費了不少力氣把那個小玩意別在頭上,從三塊台階上跳下來,以為能飛起來,卻啪的一下摔在地上,嚎啕大哭。偶然碰到有叫賣的人路過,就忍住疼痛從地上站起來,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來一份。”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我還真是蠢,不過雖然她蠢,但她快樂,這就足夠了。

街上有幾家早餐店,最熟知的是三家,最喜歡的是一家賣湯麵的,那家的做面的婆婆很老,臉上的皺紋都數不清了,頭髮花白花白的,面賣的便宜,也好吃,記得她有一句口頭禪,總是在我們這種小孩子面前嘀咕著:“別剩啦,好好吃咧,長高高咧。”幾次我看見有人吃了面沒給錢就走了,婆婆也不攔,我問,她咧開嘴笑了,說:“不是故意的咧,算了咧,下回就會給了咧。”以前,我經常去她那裡吃麵,後來,我外公心疼錢,就不讓我去那裡吃了,可我卻總是惦記著哪兒,也許不是哪兒的面好吃,更多的是哪個可愛的婆婆,所以我總會將零零散散的錢攢下來,攢滿一碗麵錢了之後就頗為歡喜的偷偷溜出門,小跑著去哪兒,遠遠地就聞到了面的香味。呀,婆婆還在那兒,看見我,臉上的皺紋就擠在了一起——她又笑了。現在想來,我或許期盼著那么多天吃一次面,並不單單只是盼著面,真正值得我那么辛苦的,大約是婆婆那溫暖的笑容吧。

我還有一個愛好,就是蹲在街邊的一個小地方,觀察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有的西裝革履,提著一大袋子營養品或者特產大步流星的走著——這多半是從外地回來看望父母的孩子;有的一手拿著菸嘴,一手拿著蒲扇,穿著樸素的衣服,都是中老年的人,慢慢的踱步,不急不躁——這多半是散步的閒人;有的牽著幾隻羊,戴著一頂大草帽,身體結實粗壯,走路很快——這多半是有著充足從業時間的老農民。這時候我感覺時間走的很慢很慢,我就蹲在那兒,饒有興趣的看著一個一個不同的人從眼前走過,似乎是看了很多張畫,同樣的背景,不同的主題,街上的老房子,上面整整齊齊的鋪著的黑色的瓦,土黃色的牆,牆角的雜草,雜草中忽然竄出來的小貓,都成了最自然的背景。現在想來,也許靜下心來,就能看到很多美呢。

我真的該感謝老街,感謝它包容了一個淘氣女孩的心靈世界,讓她在哪裡肆無忌憚的搜尋著屬於她的快樂。哪怕是在未來,它也微笑著看著她的成長,不吵不鬧,只是默默的呆在她的記憶深處。不過還好,那一方天地,依舊時光靜好,歲月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