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便最愛春，因為有春遊。與父母手牽手奔向田野，或青色的麥浪，或盛開的桃花林。春色爬上了小臉，經不住閃光燈的誘惑，與花兒比美，留笑聲與快門聲一起，迴蕩在春的笑意中。
青澀而又美好的回憶，只停留在照相機里，從不在現實中駐足，今朝怎能依舊？
從百忙中抽出一點令人焦躁的空閒，來到照相館，為紀念裱一個冊表。一張張相同歡愉的笑臉，蕩漾在液晶電腦的螢幕上，而保護膜上映出的卻是我焦灼不安的臉。
經過了漫長的挑選，任務終於完成了。末了，媽媽非要拉著我照一張全家福作封面。“照相？”好陌生的詞語，它停留在我的嘴唇間，凝住了我的思想。
兒時的鏡頭感和上相的面容已無影無蹤，難道要照一張苦瓜臉嗎？“算了吧，我就不去了。”“那還叫全家福嗎？”
全家福？我每天能與家人見面的時間又有多少呢，或是說，能打個照面的時間又有多少呢？
回家時，早已疲倦地不想多說一個字，甩下書包，便趴在桌前。媽媽不打擾我，爸爸不敢看電視，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沙沙的筆聲。
想到這裡，一絲苦澀的笑牽動著嘴角，鬼使神差地應了一聲：“行。”
看著媽媽歡喜的皺紋爬上眉梢，我只好讓這個字落地生根，長出果兒來。
走進攝影棚，打脫鞋開始，就渾身上下不自在，如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
一個小女孩正在照相，正是我愛照相時的那般年紀。說她像朝氣蓬勃的春天，倒不如說春天像她，像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笑著，跳著。
我的瞳仁里，不斷地跳躍著她的身影，化成了一個七彩的泡沫，映出了小時的我，但隨即又破裂了。
輪到我了，可想而知，我的笑容是多么的牽強。可是，我的腦海里，出現了青色的麥浪，盛開的桃花。
笑容漫爛開來，我扔掉枷鎖，奔跑在春色里……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春來了，我的春天來了。
春澀怎依舊？
春澀如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