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吟

漂泊:

安好否?

我希望你仍和以前一樣快樂、幸福。我希望這不僅是我的願望,也是你的現狀。

“夜似水,月如弓,多少行人不留痕?”那個微風輕似霧的夜晚,你莫名的輕吟出這讓我一直無法忘懷的句子,至今,每每想起,莫名的感傷依舊。也是那一晚,你對我說你要走了,要去三亞,過過海子筆下那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生活。

勸你,你卻一言不發,我知道你不會改變主意了。終於,我妥協了,到了分別回家的時候,我笑著祝福你:“海子說那樣的人,是幸福的人,你一定要幸福!”

你命運的才開始,就一路坎坷,但上帝說這很幸運,因為可以讓你早日得到歷練,早日成才。

父母離異,各自成家,將你拋給年邁的外婆。本以為你的生活可以從此稍微平靜一些,但不久外婆的病逝,雪上加霜,你一下子成了“孤兒”。現在想想,還真有點害怕當時的你,害怕你會做出什麼蠢事,畢竟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來說,那應該算是人生路上的第一個巨大的打擊。真的,那段時間,你真讓人害怕。一言不發,臉色灰白,呆望著你生日時,我送你的那條白色金魚。說實話,把“水”交給你,我很放心,我知道你會把它照顧的很好,但真的那時很擔心你,擔心你的心會從此死去。“哀莫大於心死”,若心如死灰,還有何希望可談。

就這樣沉默了十天后的你,第一次開口說話時,我以為你快好了。可誰曾想到,你是說你想去海邊,離開這傷心的地方,說不定還能找到你那曾經被父母遺棄的姐姐。我以為你是心情不好,隨口一說,也沒當真。可後來的那個晚上,你再一次說到這件事時,我才知道,你去意已決。

魚總是留不住早已嚮往天空的水。

你走的那天上午,我們在街上盲目的走,以打發飛機起飛前那段時間。那天,陽光照在你白皙的皮膚上,你蒼白的就像被蒼天撫摸的極為光滑的一朵白雲。我知道,再過一時三刻,你我就會被風吹散。

問你想要什麼禮物,作為離別的紀念。

你抬頭望向遙遠的前方,淡淡的說:“這又何必,多少行人不留痕,再說,我有金魚的陪伴就足夠了,而且那裡還有海,我還有海……”

“海又能怎樣?!海懂什麼!?”

“正因為海不懂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它才能長久的存在。”

你抬頭望了一眼版納的藍天,然後抬起手,看看錶,又揚起頭,向著天上的雲微笑。那是你久違了的笑,那么純淨,那么自然,那么美好。

你該飛了,彼此心知肚明,卻沒人願意先開口說再見。當時,我們就那樣默默的站在斑馬線的一端,現在回想,當初那樣子,真的好傻!後來,還是路旁一小孩的哭聲“驚醒夢中人”。

再去機場的路上,你看到司機車裡放著一個藍色的海洋球,裡面有一艘小帆船。你笑著說:“以後叫我漂泊吧!我想我前生定是個漂流瓶,懷揣著夢想,漂向遠方。”

我點頭,微笑,“希望有一天,漂流瓶能上岸。”

飛機要飛了,帶著每個人的夢。

“記得要幸福!”

“嗯!我們都會幸福的!”

你飛了,真的成了一朵雲,帶著“水”,帶著魚的祝福。

以後的日子裡,我的眼前一直晃動著你帶走的那條魚。多少個明月高懸的夜晚,我望著天空默默祝福:“願魚兒永不離開水,願漂流瓶終有一天被有緣人拾起!”

“……”

漂泊,如今你可曾找到那座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房子,房子裡可曾等候著五百年前擦肩回眸的有緣人?瓶子是否被她撿起?

猶記上次來信:“活著,並想念,勿念!”

漂泊,知道嗎?短短七個字我一直讀到今天。

今夜,霧輕輕,風綿綿,桂花零落海棠殘,落紅點點。

不過,落紅不是無情物,紅消香斷夢魂牽,不管今夕是何年,只問瓶兒何時能靠岸?

祝:花好月圓!

張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