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如織。
攏了攏大衣，戴上圍巾，呵著氣，我正試圖讓自己的手熱些，暖些。
那些蒸騰的白霧，在空氣中釀開，結成一層很薄、很薄的水霧。
走過天橋，那薄薄水霧模糊了一個佝僂的身影。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能聽得一陣揚琴聲。音色不是很好，弦有些澀，喑啞、無力的聲音，讓我走近了些。
那是一個怎樣的老人啊！
束起白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臉上擦著白粉，畫著彩繪，赫然是舊時戲子模樣，但那還是掩不住他的滄桑、衰老，臉上的皺紋很好的說明了他的年歲。有些破舊，掉色，甚至有幾處打著補丁的黑色長衫顯得單薄，他卻毫不在意，任寒風吹起袖袍，獵獵作響。
我的餘光看向了他面前的揚琴。沒有一絲灰塵，那一根根的弦，雖有些舊了，卻仍有著原本的模樣。風吹過，驚得老人腳邊的鐵罐，叮鐺作響——那裡只有幾個硬幣。我突然沉默了。
倏地，我感覺袖子被人扯了扯。回過頭，竟是一個在姐姐。
“小妹妹，我在街頭風餐露宿好幾天了，你行行好，給我點錢吧……”
面對眼前穿著整潔，卻一臉哀求的在姐姐，我沒有說話。
在姐姐還年輕，風華正茂的她，有手有腳，可以支持自己的生活。而老人……他只有一架揚琴。也許他還要添置一點油鹽米醋，也許還要為老伴添一份鞋襪……否則又豈會搬出那架揚琴，街頭賣藝？
“小妹妹，好好活，人生還長。”
一個喑啞的聲音，如同揚琴的無力，輕輕響起——是老者。骨節分明卻布滿繭子的手，將鐵罐為數不多的硬幣倒出，繼而回到了揚琴邊。
“謝謝……”
大姐姐的聲音在風中飄散，我卻固執地問著老人：“老爺爺，那姐姐比你年輕呢！怎么還給她錢呀！”
“嗯……每個人都有困難的時候啊，我沒讀過書，窮，但能幫，就幫一點吧。”老人笑了，布滿繭子的手執起弓，“小姑娘，聽曲子嗎？”
“嗯。”眼角有些濕潤。
夕陽下，老人的背影被拉得很長，揚琴聲傳到了很遠的地方，比如我的心裡。
那是社會的溫度，不高，卻感動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