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教版九年級下冊五單元作文:孔子——黑暗王國里的殘燭

儒家者流。蓋出於司徒之官,助人君順陰陽明教化者也。游文於六經之中,留意於仁義之際,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宗師仲尼,以重其言,於道最為高。

——《漢書·藝文志》

孔子的長相頗怪。“生而圩頂”,就是說,他天生的腦袋畸型,頭頂上中間低,四周高,司馬貞說,其形狀恰像倒過來的屋頂。名之曰丘,固當。不知命相學家是如何解釋的。這種頭頂是否暗示著承受天地之甘露陽光?孔子自學而成大才,其天賦必然很高。而其身長亦不凡,“九尺有六寸”,這在那時可以說是“碩人”了,“人皆謂之長人而異之”,人人都說他是長人,感到驚異。真正的一個齊魯大漢。不過,這個“長人”的身影也確實夠長了——長到遮蔽了整個民族漫長的歷史,—個民族都—直順著他的倒影前行兩乾多年了,我們何時才能走出這漫漫的陰影呢?

據司馬遷和《孔子家語》的記載,孔子乃是商代“三仁”之一微子的後代。那個有名的“仁義之師”的統帥宋襄公,便是他的十一世祖——難怪他也像宋襄公那樣泥古不化,自討苦吃。用古老的仁義道德去對付現世的流氓強盜,這也是他家族的祖傳秘訣吧,只可惜常常不靈。到孔子的六世祖孔父嘉,“五世親盡,別為公族”,不再屬王族,姓也成了“孔”。後來孔父嘉又為人所逼而奔魯。所以孔子確實是一位“沒落貴族”。到他父親叔梁紇,便是連人丁也很寥落了:正妻連生九女,—妾生子叫孟皮,卻又是個跛子。年近七十的叔梁紇大概非常絕望了。但他還要作最後的努力,於是便向顏氏求婚,顏氏少女顏征“從父命”而嫁給了古稀之年的叔梁紇。所以,司馬遷說這是“野合”,“野”與“禮”相對,夫妻雙方年齡差別太大,不合周禮,所以這婚姻不是“禮合”,而是“野合”。“野合而生孔子”——這實在太有意味了,為什麼呢?孔子終其一生都在為“禮壞樂崩”而頭疼,而憤怒,而奔走呼號,要人們“克己復禮”,孰料他本人即是個不合禮的產兒呢。如果他的那位老父親真的克制自己來恢復周禮,可就沒有孔子了。真玄哪。要知道,這不合“禮”的產兒,竟是他們這古老家族之鏈上最輝煌的一環,也是我們這古老民族歷史上最輝煌的人物啊!

宋人說,“天不生仲尼,萬古長如夜”。好抬槓的李贄就此諷刺道,怪不得孔子出生之前,人們都點著蠟燭走路。我想,話不能這么說,也不是這么說的。我覺得,孔子確實是懸掛在那個遙遠古世紀的一盞明燈,他使我們對那個遙遠的時代不再覺得晦暗和神秘,他使那時代的人與後代乃至於我們溝通了。我們由他知道,即便在那么一個洪荒時代,也是有陽光普照著而萬物不探手段地生機勃勃;那時代也發生著我們今天一樣的事情:暴力和弱者的呻吟;混亂和寧靜的企望;束縛與掙扎;陰謀與流血;理想碰了釘子;天真遇見邪惡;友情溫暖,世態炎涼。在他手訂的《詩經》中,我們甚至可以體驗到最個性的感受——當那些面孔不一情性各異的個人復活時,那個時代不也就復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