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之雪

柘榮,是個在地圖上徘徊在赤道和北回歸線之間的一個小縣城,在這裡,沒有一個真正的冬,這裡沒有雪,只有單純的冷。

不過,在那樣模糊的一年中,來了一場雪,燦爛的雪。

好似原先聽見天堂的鼓聲,卻只是緩緩飄落人間的小小饋贈,一場雪下了,積了,最後覆上了一層又一層,蓋上了你踏上的腳印,一左一右地消失了。

那九月的桂花綻放過的土地也被深埋,那一星一點的雪花仿若天堂舉行慶典中炸開的禮花,帶著月純潔的光,撒在人間,覆上了屋檐、樹梢,甚至是鳥窩。

在那燈火闌珊的冬雪中,我見到了一個朦朧的背影,伸出手,雪片輕輕地落進那微暖的手心。漫漫地,融了,化了。

我輕聲走上前,學著你的樣子,伸出手,感受那手心傳來的一絲微涼,漸漸與手心的一滴冷汗結合,化成一攤水,望著你的眼睛,會心一笑。

周圍的小夥伴們都慶祝地,興奮地打雪仗,沒人注意這一旁舔雪的我們。那美麗的冰晶,融化在舌尖,冰涼的感覺趕走溫暖的空氣,帶著一絲甜滲進味蕾里。

夜深了,人散了,告別之後,你那被漫天大雪模糊了的背影,小小的,淡淡的,最後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一陣冷風把我吹進了被窩,心裡期待著明天的大雪。

第二天,雪停了,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空曠,那片白色在地上無盡頭地延伸。我目光所能觸及的地平線上,卻再也沒有你的身影,一點失落瀰漫心頭。

隨著時光的飛逝,我漸漸忘了有那么一個你,只記得在大雪之中的那個背影,那好像藤蔓一圈一圈地纏繞在心上。

今年,又是一個深秋,一群飛鳥在頭頂上飛過,它們飛過沒有雪的冬至,從此沒了季節與晨昏的反覆。

天空突然放晴。

現在,我躺在床頭,知道嗎?

我夢見了那年的冬至,只有我一個人,連你的背影都消散了。

醒了,茫然了,究竟我是否在那個冬至見過那個你呢?

忘了,不記得了,也許沒有你,也許只有那個冬至。

多想再看一場雪,在這個地圖上找不到的小縣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