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愛您

我出生在一個很平凡的家庭,但我自認我有一個偉大的父親。我的父親身材瘦俏,個子不高,為人正直,脾氣性情都很和善。和藹可掬,經常臉上都是掛滿笑容,他在我心裡打小就是永遠揮抹不去的偉大光輝形象!

父親年少時經歷很多磨難,他出生在一個貧寒的家庭里,家境不好,爺爺又是一個很守舊且脾氣很暴躁的人,從小受氣,經歷的苦難事情很多,在貴州這種貧困的山村,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在那樣一個衣食不足的年代,生活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山高水遠,溝壑縱橫,哪怕是在今天也有很多令人觸目驚心,感懷萬千的事情。更別說在那樣一個破落不堪,衣食不足的年代裡的父親。他修過房子,打過井,背過煤,種過地,什麼重活都幾乎做過!

我打小就沒有吃過苦,到今天也和很多農村的孩子不一樣,很多活我都不會幹。因為從小我就和弟弟隨父母去了新疆,投奔了遠在新疆的大伯,所以兒時的好多記憶都給了那片廣袤深沉的土地。

我記得小時候父親在煤礦乾過活,每天早出晚歸,經常都是一臉灰黑,蒙得連臉都認不清,只看見說話時兩顆眼珠子黑溜溜的轉動著,和那清晰浩白的牙齒。我和弟弟都為之而笑,後來大了才知道那些年父親的肺一定受了不少傷害。年少稚嫩的我和弟弟不懂得父親的勞累,也不懂得生活的艱辛,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鬧就鬧,從不理解大人的難處,經常都央求道要父親陪我們玩這玩那,買這買那,父親永遠是那樣愛我們,從沒有拒絕反對過,多年後才為自己當時的無理取鬧感到愧疚。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少不了打針吃藥,經常一病就是很久,很連累大人。記得新疆的冬天雪很大,每年冬天都是大雪覆蓋,厚如棉被。我生病了父親總是背著我從山上的煤礦走去巴扎(集市)找醫生,雪花飄飛,我就背在他堅實的背上。緊緊的帶好帽子,路上東張西望,問這問那,但他每次都是很耐心的給我講,忍耐我的繁瑣。後來大點就是牽著,握著他那雙大手,感覺很溫暖,很堅實,我那時候稚嫩的面龐上是什麼都不懂的,冬天,我們翻過山巒,繞過人家,走過寂靜的白樺林。夏天,爬過田根,穿過喧囂的街市,走過青黑色的柏油路。蒼穹下,我仰望父親高大的身影,審視我渺小的身體,太陽光線的勾勒,把一雙大手一雙小手緊緊的牽緊著。那時候,覺得父親好偉大,也覺得他什麼都會都懂,自己就像小鳥一樣在他的庇護下安然無憂的成長著。

可是隨著歲月的變遷,時間的流逝。當自己發現比父親高的時候,就覺得他好瘦小,又覺得他是那樣偉大。那雙牽著我走過多年的大手也早已經縱橫交錯,粗糙不整的布滿了老繭,常年體力活的摧殘,歲月的磨礪,早已在他身上打下深深地印記。

父親老了。去年冬天,依舊雪花漫天,寒風稟烈,四下狂亂的像刀子一樣的吹著,把萬物包裹在冰雪的世界裡,白茫一片。爺爺走完了他八十多個春秋的生命歷程,終究劃上了結束的句號。他走的時候,父親哭得撕心裂肺,淚水縱橫,滿臉悲蹌,頭髮凌亂,那時我第一次見父親那樣傷心難過落寞無助的哭泣。生命的顏色,被我們幾十年塗塗抹抹,最終一切都只是一紙灰燼。爺爺病危後,父親每天徹夜難眠,通宵達旦地守在他旁邊,有幾個晚上姑姑換班後,我和他躺在一張床上,夜深人靜,窗外冰冷的月光似水一般傾瀉而下,我透著隱約的光線,看見父親擦拭眼淚偷偷傷心流淚的情形,我知道他捨不得爺爺,捨不得那個備受病痛折磨的老人,我感動的偷偷埋著頭,悄然流淚。

那段時間,父親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接連一個多月都沒有睡好,又看著爺爺經歷病痛折磨,他心裡百般無奈,經常都是精神恍惚,眼神流離,無精打采的樣子。常常徹夜難眠也使他整個人面黃肌瘦,頹靡憔悴,我那時候覺得父親真的老了好多。

是啊,父親老了。我是父親放高的風箏,年幼時守著他,而現在我要飛高飛遠的離開他了。離開養我教我的最親的父親。離開那個最愛我的人。我越飛越高,越飛越遠,我跋山涉水,我遠赴他鄉......

父親老了,可我還清晰的記得兒時的事情。我記得夜深人靜時,昏黃的燈光下,他教我功課,我還記得我和弟弟調皮的要他幫我們做彈弓的情形,我還記得我不懂怎樣去回報他,總希望每次考試都能拿出好看的卷子給他看,用這種簡單微不足道的方式換來他內心的滿足,去一點一點的填滿他的幸福,希望他能開心,自己也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付出!

這么多年,歲月的風塵早已爬上父親的面頰,化成蒼蒼的幾縷白髮,化成縱橫交錯的皺紋。父親老了,連脊背也佝僂了許多。我記得我滿懷憧憬踏上離開家門讀大學的時候,他高興地幫我整理行李,送我在路口,給我裝這裝那,生怕我不會照顧自己。

車走後,他一個人佇立在路口好久好久,望著風吹亂他蓬亂的頭髮,望著距離將我們拉的好遠好遠,他在我眼裡依稀可見,視線是那樣的遠,父親老了,瘦俏的身體,年邁蹣跚的步子,轉身的背影。我想著以前的好多事,想著他對我的殷勤囑咐,想著對我的尊尊教導,我不禁熱淚盈眶。

父親,您老了。如果您看見了這篇文章,只希望您身體健康,倖幸福福的。人家說前世幾千次的回眸才修來今世的一世親人,我不知道我們前世是什麼!我只希望這世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再像你背我一樣背你走過那些我們走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