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刀魚的味道》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們的青春面臨許多選擇。
當我們的青春開始萌芽，暗戀的感覺早已成為那個年齡階段里，值得回味的秋刀魚的滋味的時候。
所有的故事，所有的從前，都有了一種鏇律。
將每一段回憶烙上音樂的痕跡，回憶就有了特別的韻律。你不妨試試。
像《七里香》的鏇律，伴著我走過我充實快樂的高中生活。
（一）
我記得，高中的時候。
青春的主鏇律是jay的那首《七里香》的歌曲。
我和月在一起聽的歌，而我卻喜歡上了同班的另一個女生。
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對月是什麼感覺。我從來沒有問過自己。月問過我，但是我沒有說。我們從一出現就一直在一起。我們是玩伴，也是死黨。
過去，她總是會這么告訴我，提醒我不要喜歡上她。我就會笑她臭美，告訴她我才不會喜歡她那樣野蠻的女生。
那時候的天，總是藍藍的，雲淡淡的，陽光也很明媚。我坐在教室靠窗的地方，總是會忍不住看著外面發獃。月坐在我前排，也會和我一起發獃。我們上課時候的節奏總是很一致。她喜歡發獃，我不喜歡，但總是忍不住發獃。
上課時間，是我最安靜的時候。下課了，她的嘴巴就會唧唧歪歪講個不停，手腳也在我身上，頭髮上弄來弄去，攪得我不得安寧。
我還記得，第一次上課的時候，月就分在了我的前排。她一開始還表現的很淑女，問我借學習用品什麼的，都還很客氣，用完也知道說謝謝。過了第二天，她就自己拿。到後來，我的就是她的了。
我解釋不清楚她是什麼心理。她總是嬉皮笑臉的回頭和我說話，但前一階段都是我在聽，她不準我插嘴。她說的很多，我覺得她就恨不得將她從小到大的所有故事，全部都灌進我耳朵里，還包括她的隱私，喜歡的顏色，幸運數字，生日等等亂七八糟的。我那時候就那么覺得，是亂七八糟的。那些都是我不想聽的，因為我不感興趣。顯然，我很快就忘記了。她就會每天提醒我一點，那樣的薰陶下，我也就記得了。
她說我必須得了解她，公平起見，她也要了解我。都是她單方面的想法，我從來沒同意過。我是受害者。我不想說。她就罵我無恥，王八蛋，負心漢之類的話，各種各樣很牽涉人格尊嚴的貶義詞。不知道情況的人，還以為我對她做了什麼，竟逼她罵我罵到那種程度。我不得已說了，說的不多，但都是實話。
直到現在，我所知道的大部分關於我的資料，幾乎都是她替我發掘到的。比如我的性格，我的星座，我的缺點，我的優點，我喜歡的顏色等等東西。我第一次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也開始慢慢了解了自己。
月影響了我的生活，但我漸漸發現，她也變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改變著我，我那時候大概也習慣了有她在的吵吵鬧鬧的日子。
我們學校離一個大酒廠很近，每到秋末的時候，就會飄來一股酒的香味。我就會問月，它和七里香的味道像不像。
月就會蹦出一句“像你個蘿蔔頭”，然後對我做一個鬼臉，糾正說七里香的味道是草莓味的。她總是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我常常會懷疑，她就三歲小孩的智商。其實這事也不能怪在智商上，她很聰明，只是聰明到頭了。她欺負我的時候耍的鬼點子很多，有一段時間我恨她入骨。
她的野蠻任性還帶有重度的強迫症。她喜歡看的電影，吃的零食，看的書，一切只要她喜歡的，就要我也喜歡。其實她的品位和我完全不一樣，我接受她的喜好很困難。我和她存在的不是淺淺的代溝，而是巨大的鴻溝。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我們都喜歡jay的歌。那時候，我們常常一起聽音樂，一前一後，一人一隻耳塞。
（二）
高一的時候，我分在了一個美女雲集的班上。沒到半個學期，班上的情侶就很多對了，有的被別班的追走了。
班上就淘出了一些“剩女”，還有一些“剩男”。我和月，還有另外一個我喜歡的女生就是剩下來的那幾個之一，占了幾乎五分之一。這些都是月做的統計，告訴給我的。那些事情，我都不大關心。
我知道一對情侶。因為那男的坐在我後面，女的坐在月的前面，每次他們遞紙條的時候，就會經過我和月的手。我們曾經還一起偷看過他們的一張紙條，那是月的陰謀，得手之後她樂了很久，說那男的寫情書沒我寫的好。我就瞪大眼睛看著她。
我們見證了他們兩個的戀愛，還得到過幾顆喜糖，害得月的蛀牙痛過幾天。我只知道這些事情。
其實，月是個長相很精緻的女孩，大大的眼睛，笑起來有一對兔牙，像只小兔子，很可愛。她的穿著也很時髦。她不應該被淘出來的，我一直都那么認為。她起初剛到班上的時候，十分受歡迎。有一個很酷的男生就一直想追她，但是她卻常常冷言相對。我問過月，喜歡他沒有。月說，不喜歡，討厭！
我一開始不相信。直到有一天，那個酷酷的男孩從她身邊經過，大概是想調戲下她，用手指碰了一下她的臉頰，她揮起凳子就砸了過去。我才知道，她是真的不喜歡他。
後來，再也沒有哪個男的敢惹她。然而我卻是例外，因為她總是來惹我，我必須選擇性的進行反抗。
我也惹過月生氣，但她不會用凳子砸我。我和她認識還沒多久的時候，她就上演過一幕。那天她心情不好，我頂了她一句嘴。她就將我的書全部都扔到地上，雙腳在我那可憐的書上使勁地跺，留下一個可憐的我在一旁驚詫的看，卻不敢說一句話。她生完氣，就又笑著幫我撿起來。我不敢惹她，就當全沒發生過。
我嘴上不說，但是我心裡一點也不喜歡她，但我那時候已經不是特別地恨她。她那時候會給我出主意追那個我喜歡的女孩，還會幫我遞情書。我很快就後悔了，因為她常常趁不注意就要偷看。
我不知道用“情書”這個詞在那個年代裡合不合適，那時候我沒敢稱其為情書，我只說是紙條。她就會笑我還會害羞，說我是個悶騷男。我咽下一口氣，忍了。
我喜歡的那個女生，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薇。她是完全不會淪為剩女的那種。她長的很漂亮，很淑女，和月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她說話的時候，很溫柔，笑起來的酒窩很甜。我每次和她說話，都會忍不住臉紅，心跳也會加速。她是我長那么大，第一個喜歡的女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初戀的感覺，在我十八歲的時候。那種美妙的感覺，就像jay的《七里香》的鏇律，清新而又自然。
我一直沒有問她感情方面的東西，我擔心她會反感而不理我，畢竟那時候我們都在為了大學的夢想拚命學習。我聽別的男生說，薇是他們心中傾慕的女神，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魅力。其實我也是那么覺得的。他們還說，許多男生都望而卻步，但也有許多不自量力的男生在追她，只是她都一一拒絕了。我想，我也可能是那個不自量力的傢伙吧。
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呢？她喜歡些什麼呢？我望著窗外發獃的時候，偶爾也會想想。她的成績很出色。我想，她也許只是想好好學習罷。我覺得她是個好女孩，心裡對她的喜歡又更深了。
（三）
大部分時間裡，我會故意將自己隱藏起來，偷偷的喜歡著她。我暗戀她的事情只有月一個人知道。我是以每天一包草莓味的阿爾卑斯奶糖的好處封她嘴的，否則她就會威脅我要把事情抖出去，讓全校人知道。她的要求就只有那么一點，所以我也就答應了。
至於我怎么會成為剩男，我也不知道。或許因為我相貌平平，並不優秀的原因吧。那時候，我還不大懂事，對於愛情也一無所知，但我相信真心。
高中的時候，薇的家離學校比較遠，她住在學校。月和我家都離學校很近，我們常常就踏著腳踏車一起放學一起上學。其實都是她要求的。自從我答應了她的第一個要求，她的其他要求就都來了，並且常常超越我的接受能力範圍以外。
但是對於這個條件，月很快就懺悔了。我每次來上學的時候，為了能和薇說說話，都會來的很早。薇每天都會很早就在教室上自習，那個時間裡人很少，我就可以和她單獨相處，以探討學習之名。
其實我那時候，學習成績也不是特別好，我最拿手的就只有語文，或者還有英文吧。就天天和她談文章，談作家，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乏味，甚至有點奸詐。
月每天都得跟著我起早床，午休也都泡在教室睡。我和薇說話的時候，她就趴在我的座位上睡大覺。下午沒時間吃飯，我們就買快餐，在教室吃。她就像我一個跟屁蟲一樣，跟著我的生活方式生活。但是大部分時間裡，我感覺我是她的可憐蟲。她想吃什麼都要我去給她買，心情不好的時候要我陪，作業沒做就讓我幫她做。雖然老師分得清每個人的筆跡，但是她的作業基本上全部都是我寫的字跡，所以老師也一直都不知道。
我就像是她的一個男傭。我從來不會往男朋友那邊去想，我怕她都來不及。我也不能去打小報告，終結我的痛苦，也就只好學會默默忍受。
（四）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一切都按著自然規律，或者違背自然規律的步伐節奏走下去。像七里香的鏇律，一點一點，一停一走。
我和月每天都還是打打鬧鬧過日子，而我和薇的關係也變的越來越好。我有時候會感覺自己很幸福，有兩個女生進入了我的生活。有時候我也會覺得可悲，月總是折磨我，而薇，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猜不到。
晚自習後，我有時候會和薇在學校操場上約會。她第一次答應我的時候，我開心了好幾天。月就給我們兩個放哨。有時候，她等的不耐煩了，就會故意騙我們說保全組的抓情侶來了，我和薇就會嚇的到處躲藏。她就在一旁哈哈大笑，罵我們像偷情的，告訴我們上當了。
經過月那么一鬼搞，我和薇之間的感覺，似乎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她和我不僅談學習，還和我談感情方面的事情。她告訴我，她對感情的世界是一片空白，以後讓我多多指點。我一聽到這話，心仿佛飛到了九霄雲外去了。我感覺這個世界，真的好美妙。
有事沒事，我就跟月說那件事情，嘴邊總是掛著她的名字。月就會很不屑的罵我沒出息。我就嘿嘿直笑。我和薇關係的發展進度很快，我開心極了。好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沉浸在快樂里。
（五）
那一年冬天，天氣很冷。天空飄起了大雪，樹梢上，屋檐上，到處都是白白淨淨的雪。一夜之間，街道上就堆滿了積雪，整個城市都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第二天早上，街上的積雪已經超過了膝蓋，是月的膝蓋。車輛沒法通行，腳踏車也不能，人們只有步行。那一年的雪，下出了我們這座城市最大的一次，也下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我和月每天起得更早。月給我買了一雙靴子，我們一人一雙，她穿她最喜歡的粉紅色，我就穿黑色。我們每天就走著去上學。遇到走不過的地方，她就強行讓我背她。害苦了我，那些日子。
很多時候都會遲到，被老師罰在教室外站著吹冷風。和月在一起，我沒少受苦。薇給我織的圍巾，我天天都圍在身上，捨不得哪天不用。儘管天氣很冷，但我的心裡卻暖暖的。
聖誕節就快要到來，薇的生日也在那一天。
那天，我為薇準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也為月準備了一份禮物。我事先沒有和她們說起，只是一個人把秘密藏在書包里，等待給她們驚喜。
從下雪的那天起，雪就一直沒停過。整個城市都變成了一個冰凍的世界，馬路上的雪已經結成大塊大塊的冰了，像個溜冰場。一不小心，就會滑倒。月大概受不了冷，一路上將頭埋在我大大的羽絨服里，我們兩個就相偎著走到學校。
其實，這樣惡劣的行為，已經出現過好多次了。我指的是月抱著我的行為。我總覺得惡劣，我和她關係不明不白。況且學校明令禁止。我每次都想反抗。我擔心老師同學看到影響不好，更害怕薇看了會對我很失望。然而，月總是嗲聲嗲氣的安慰我說，她只把我當做哥哥，別想太多。我就傻眼了，這些曖昧的動作，誰都會想很多很多的。我是白痴嗎？
到教室的時候，又遲到了。我們兩個又被擱在教室外邊罰站。我透過朦朧的窗戶玻璃，看著薇，她也向我看來，笑了笑。我感覺很尷尬，心裡很慌。她會不會覺得我太不上進呢？她會不會懷疑我和月的關係？我在心裡想了許多問題。
（六）
晚自習之後，我約薇還是在以前我們約會的老地方散步。我給她送上了聖誕禮物，還有特別製作的生日禮物。我吹了一聲口哨，月點起了我事先準備好的煙花。
一排排的煙花從地面，向天空噴出，化作一片片五顏六色的煙火拚圖，然後五彩繽紛的火星散落在我們頭上。它們映紅了天際，綻放在黑夜的蒼穹，美麗極了。頓時，學校宿舍樓里的男生女生，都大聲尖叫起來。這一煙花盛開的景象，持續了十來分鐘。薇感到很驚喜，眼裡透露出絲絲的感動。
我和薇擁抱在了一起，我能感覺她對我的喜歡。我感到好幸福。
大概我們親熱的太久，完全沒有察覺一旁吹冷風的月。月突然走在我們旁邊，大嚷著好冷，要回去了。我好不容易得到了幸福，還沒來得及表白，我死也不肯走。也許，薇馬上就會接受我了。我讓她再等等。她大發著脾氣，指著我鼻子罵我重色輕友。
我和薇分開了擁抱的身體，我們感到很尷尬。
我實在忍不住，冷冷的罵了她一句，讓她自己先走。她的眼淚一股腦兒就流了出來，罵了我一句混蛋，就跑掉了。
我很快又後悔我自己的行為。那雖然不是我們第一次對罵，但在那樣的場景里，我自己也覺著很不恰當。
我想去追她回來，但是薇正望著我。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我意識到不好的預兆。我們站在一起，沉默了很久。我不敢直視薇的眼睛，我為我剛剛不紳士風度感到羞辱。
薇開口了，“羽，其實我知道，月一直喜歡的是你！”
“啊，我也知道一點。但是…但是我喜歡的是你！”和月相處那么久，我也知道她可能對我產生了感情。自從和薇開始約會的那天起，我一和她說起薇的事情，她就表現出了反感的樣子。我大概也就猜到了。她的心思都表現在外頭。但是我那時只想和薇在一起。
“嗯，你知道嗎？假如，剛剛月沒有生氣離開，我或許就接受你了！但現在不能！”薇笑著對我說，眼裡依然很溫柔。
“可為什麼現在不？我喜歡你，我一直喜歡的是你！”我有點著急，心情很複雜。
“羽，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和月在一起，會更幸福的！對不起！……”
“我…和她？會是那樣嗎？”我的心似乎一下子掉進了冰窟里，瞬間冰涼了。
“問你自己的真實的感覺吧，我祝你們幸福！”薇說著就轉身向宿舍樓走去。在不遠的地方，她又對我說“你快去追她吧，那么晚了，你就放心讓她一個人走回家嗎？”我看不清她的樣子，但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我仿佛又看了她最初我們交往的樣子。我們又回到了原點。
（七）
“我最真實的感覺是什麼？友情？愛情？”我在心裡問自己。
我回憶了過去的許多許多。腦海中出現了許多過去我和月在一起的場景。
她撒嬌的動作，她嘴裡的髒話，她生氣時的樣子，她戴的粉紅色帽子，還有她的一對兔牙，她的模樣在我記憶里，一直不停地閃現。
我能記起她的東西很多。我也知道她的缺點，還有她少的可憐的優點。我們每天上學放學騎著腳踏車打打鬧鬧的畫面，籃球比賽的時候，月在球場旁為我加油給我擦汗的畫面，她給我買的水仙，每天問我給花澆水沒有時候的畫面。我的腦中居然會有那么多和她一起的記憶，那些畫面很多很多，我可以任意的瀏覽。
我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把她對我的虐待當成了一種快樂。也許我是得了受虐症。那一刻回憶起來，卻感覺甜甜的味道，像她的草莓味的阿爾卑斯奶糖。
“你快去追她吧，那么晚了，你就放心她一個人走回家嗎？快去吧！”我仿佛又聽見薇在離開時候對我說的話。她的眼裡帶著些許歉意，但卻是由衷的。我想，我知道了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感覺了。
我向她遠去的背影點點頭，對薇大喊了一聲“謝謝”，不管她聽到沒有，快步就沖向了校門口。我想，我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我決定，找到月，和她永遠在一起。
我衝出校門，我心裡一直想著如何安慰她。
經過我和月常常買快餐的快餐店時，月突然出現。
她的嘴裡叼著棒棒糖，喊住了我。我一看她，她正呲牙咧嘴的笑著。
我大呼上當，假裝要跑回去。她立馬上前拉住了我，笑著貼上我的胸前，說就知道我會來。我說她怎么知道。她說，電視劇里都這么演的，她還說，擔心我這個豬頭蠢的不會來追，死皮賴臉跪在地上求著薇。再過幾分鐘不到，就這輩子也不會讓我見到她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又做了一個鬼臉，不過卻比以前要溫柔可愛。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喜歡上了她這種完全不對我味的女生。有些東西是無法預言的，連感覺也是。我突然間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她的許多缺點。
我們在黑夜裡依偎著走過寒冷，也走過高中。我們沒有戀愛，也許也戀愛了。
我們比戀愛中的人們還要快樂。
朋友總是比戀人更懂得聆聽。
兩個人相處久了，就會有一種默契連結著彼此的心靈。和月在一起，我總感覺很自然，不必拘束，很快樂。她們兩人沒有誰好誰不好，感情比感覺更重要。直到現在，我還那么堅定地認為。
我們一起相伴著走過的日子，永遠讓人覺得懷念，讓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