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把汪曾祺當作某個衡量標準。看得懂的和看不懂的,欣賞他的和欣賞不了他的。當然,這個分類並不影響我對一個人的感情。我的未來老公也不一定非要看得懂他的文章。只要他們精神上有共通點就好。比如對生活和小人物的愛。其他只是一個人的補全成分,造就了每個個體,在同樣人性的基礎上。
要回國了,事也煩。找房子搬行李等註冊搞sncf結束這裡的caf銀行警察局資料。啊,都要在下周五天裡搞完。擔心。
晚上上廁所時拿起馬桶水槽上的汪曾祺散文選,隨手翻到一頁,是篇名為《繼母》的隨筆。開頭提到林則徐的女兒嫁沈葆楨,病篤,自知不治,寫了一副對聯留給丈夫和女兒:
我別良人去矣。大丈夫何患無妻。若他年重結絲羅,莫對生妻談死婦。
汝從嚴父戒哉。小妮子終當有母。倘異日得蒙撫養,須知繼母即親娘。
後有汪回憶起的一部與後娘有關的評劇小戲《鞭打蘆花》。劇的大意是閔子騫的後娘對其刻薄,給他縫蘆花填的棉襖而厚待自己的兩個兒子。其父知後怒,欲休妻,閔子騫跪在雪地上求情,說了一句話:
母在一子單,母去三子寒。
再說到繼母難當,繼而探討到與怎樣做繼母相通的問題,該怎樣做人。我們的倫理道德該怎樣取得。
最後他說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話,如果一個時代沒有道德支柱,只剩下赤裸裸的自私和無情,將是極其可怕的事。
狄更斯在雙城記里說,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這句話適用於任何一個時期,無有例外。對於今天我們的時代,它的最壞處也許就在道德支柱的崩塌。
相信每個尚存頭腦的中國人都會同意,我們生活在一個道德倫理正在淪喪的時代。人類公認的美德正在一絲絲從飽受現實壓迫的中國青年身上消失。也許他們有意也許是無意,其最可怕之處在於這已變成一個社會現象,由不得個體掙扎。
有人說,我們的民族整體素質和道德觀念從文化大革命開始被摧毀,以後再也沒能恢復過來。今天的一切都是那個時代的遺禍。
這個想法的對錯偏激程度我們無從得知。不可否認,那個十年,毀掉的不僅僅是一批當時的人才,更是當年正處於建立人生觀世界觀階段的青少年們。甚至可以說對於已經成熟的老一輩來說,文革也許只是一個考驗,一個鍛鍊了他們意志的殘酷的遊戲,而對於那些還沒有認知能力的青少年也是我們如今社會的中流砥柱們來說,theirmindshadbeenseriouslydamaged(想到了我一度想找她拚命的李少紅導演,李阿姨,我不怪你被那個時代撞了腦子,就算紅樓夢在你腦子裡是本壞書,是封資修遺毒,你犯得著這么多年以後還要翻出來把她糟蹋一番你才心滿意足么,你個腦袋被門夾了的,你快去找瓊瑤阿姨玩去好嗎,拍拍她的劇本,皆大歡喜。何苦來在今天的九零後小弟弟小妹妹們本就不發達的認知能力上再踹上一腳呢!),而這樣的我們的上一輩,對我們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noonecantell.
也許我們正生活在一個類似於文化大革命緩慢版本的時代。theworseiswehaven'tanymorefaith.我們喪失了道德,也沒有了信仰,剩下的只是生存。在一個狹小陰暗的生活空間裡的生活。唯一還清醒著的還有抗爭意識的青年大多也只能在網路這個相對寬鬆的平台上活躍著並被敏感詞著。沒有了主流社會的支持,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有言說,一個民族最危險的信號就是她的人才大量流失。已至“大量”,就不是因為這個民族貧窮或戰亂等客觀原因了,愛國之士不乏其人,一個民族,可怕的不是貧窮,而是沒有了道德與信仰。華羅庚五零年毅然放棄優異待遇回國時,發表熱情洋溢的愛國宣言:“良園雖好,卻非久居之地,歸去來兮!為了扶擇真理,我們應當回去,為了國家民族,我們應當回去,為了為人民服務,我們也應當回去!”,影響了一代海外學人。而十年後,他黯然對夫人說:“我想自殺。”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不知道這句話還有沒有印在今天的語文課本上,就算印著,又有幾個中學生能看到心裡去。而“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感怒”,又有幾人體會到其怒。
當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社會,這樣一個好人不得生存,明理之士人人只求自保,無理之人日日唯思尋樂的社會,汪曾祺的擔憂不知幾時便會得到驗證。
好在他已經看不到那一天了。經歷了那個荒謬而血腥的十年之瘡,再經歷一個緩慢腐爛流膿發臭的時代,我可不想我的汪爺爺受此折磨。他的心,就好像他自己說過的,是脆的。咦,這不就是我爸常用來形容我的一句話,頭頂長瘡腳底流膿,你壞透了你。
說真的,老汪同志,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