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繁盛了一季,卻獨自凋零。

所有的目光,都只注意了書本、試卷上的印刷字型,沒有一道目光,去仔細認真地觀賞那窗外近在咫尺的木棉,偶爾掠過一眼,卻又很快移回了視線。

其實那些靜謐的美,早就在生活中缺失了,不是嗎?

不知從何時起,腳步便一個賽一個的匆忙,剛列印好的紙張上的油墨氣味遮蓋了花香,噼里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代替了蟲鳴鳥叫,叫人起床的是機械的鬧鐘,而不是生物鐘。

像是約好了一樣,安逸、閒適的美,蕩然無存。

那該是夢裡淌出的江南。一支竹篙點去,攪碎了湖面百般嫵媚的水光瀲灩晴方好;一川煙雨籠來,模糊了流嵐千年未變的山色空濛雨亦奇。青石板微潤,打著赤腳的孩童嬉笑著,聆聽古老的烏篷船吱吱呀呀搖出往昔阿婆哼唱的歌謠。可是不知怎么了,生活在江南的人們,覺得這是一筆旅遊的財富,於是他們把自己生活中原本便有的美好明碼標價,賣給了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遊客。而他們自己再也無心欣賞身邊的靜美。

若要勾勒一幅西北的圖畫,那該是大風揚起了黃沙,唱出黃土高原上粗獷高亢的信天游。黃沙混著黃泥漿,一把把砌出飛天袖間千年未落的花朵。駿馬秋風、大漠狼煙,嘹亮的號子唱響著這片土地上一代代傳承下來的血脈傳說。但是這一切,不得不被打上了“亟待發展”的烙印,開荒種地,水利修築,各種工程紛至沓來,人們暢想著日後自己的腰包鼓了起來,就可以改善了生活,去城裡享福,便再無人關注那些千年不腐的古老美麗。

其實哪裡是美不見了呢?

因為有了霓虹的巡禮,從此生活中就缺失了星星點點的螢火;因為有了香水的芬芳,從此生活中就缺失了萬紫千紅的花簇;因為有了鬧鐘的精準,從此生活中就缺失了清脆嘹亮的雞鳴。我們追求著繁華,從此生活中就缺失了自然。

於是我們感慨著都市中已經沒有了俯仰即是的美好,所有美好都只生活在曾經。與此同時,我們說這蟲子好吵,明天把它帶著那片段預告草一起滅了吧。

誰知道下一季木棉花還會不會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