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上不逝的風景

那年,我高考又失敗,世界好像拋棄了我,我感到徹底的絕望。姥姥讓我去她那裡散散心。

姥姥家處在一個十分貧困的山塞里,到那裡以後,我整天跑到一片荒野了去哀悼我的痛苦。

一天,山風很大,我蹲坐在小山坡上,漫無目的的眺望無垠的荒嶺,一片蒼涼。

這時走來兩個羸弱的小女孩,各肩挑兩筐沉沉的背籮,在溝溝窪窪里晃蕩,瘦小的身子像離地的草,顫顫地顛簸在荒涼里。

突然心裡湧起一絲異樣的感覺,我靜靜的聆聽風聲里綠竹肩擔的吱呀聲,滿山是血色的夕陽,浸透了所有草木林,染紅了隱隱的村居,將前面兩女孩蠟黃的臉映得像紅山茶一樣。

她們似乎毫不害怕一個陌生的男孩就在不遠處注視著她們,依然有說有笑。那種很濃的鄉音讓我有種安定的感覺。左邊的女孩對另一個說:“姐,聽說大聲的許願,如果能聽到回聲,就能實現夢想。”“那我們一起喊——”兩姐妹都是一臉粲然,凌亂的頭髮掩飾不了一雙充滿渴望的眼珠子。

兩個女孩放下挑,理了理吹亂的頭髮,像山裡的妞趕集似的掩不住喜悅。

荒嶺上,兩個女孩立在翻湧的草波里,夕陽柔和地裹了她們渾身,像蘆葦盪中的丹頂鶴。又像一隻展翅欲翔的蝴蝶。

兩個小女孩把瘦小的雙手捂成海螺狀,弓起微彎的身子,深吸一口乾澀的山風,醞釀著滿身的力量,呼出一道尖長尖長的聲音,混雜個沉沉的期待,遠遠地掠過山風,在草地間穿峻。。。

心弦上不逝的風景山風正緊,這荒嶺上卻猶如一個沉靜的湖,落日的餘暉雜紅了湖面歸巢的林鳥,雜紅了兩妹子佇立的背影,雜紅了那聲如岸邊號子的長音:“我——要——讀——書——”

兩妹子靜靜的互望著,兩張漲紅的臉蛋,充溢著悅色。

霎時,我像被電擊似的,忘記了呼吸,眼眶盈盈的溫熱起來。這聲音似乎把跌落無底深淵多時的我重新地拉回來,我像重獲陽光的病人又感到生命在緩緩地流動。明白了人是不能被打倒的,在那裡跌倒了,就要從那裡爬起來。

山谷的回音,嗡嗡的,一片模糊,我卻聽出明晰,聽出了厚重。

“姐,我們可以上學了!”左邊的小女孩抓住稱為姐姐的女孩的手臂歡躍的高呼,這時姐姐好像感覺到我的存在,向我的方向指了指,兩道清澈的眼光投射在我身上,默默的看著我,然後慢慢的,又挑起筐繼續趕路。

那兩到清澈的目光仿佛兩眼泉水往我心底澆灌,使我沉睡的信心之花又重新綻放。

遠山的霧漸漸地朦朧起來,渾圓的夕陽收起最後一抹霞光,暮色淡淡的襲來,凝視兩個女孩挑著碩大的籮筐顛著,瘦小的身影隱入暮色,我淚流滿面。我默默地在心底也為自己大聲呼喊:我要讀書。

回來的日子我不再怨天尤人,而是用心地跋涉每一個朝暮。不管我未來的日子是否感應到靈氣,是否有風雨。我依然堅持,因為那兩個女孩給了我一生的感動,將永遠激勵著我前進,那也是我心弦上不逝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