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回家吟

在年輕的又古老的歲月里,將鳳仙花瓣纏在指尖的年齡,往事如冬日下午四點鐘的陽光般溫馨。草長鶯飛的季節里遍地是開花的蒲公英,有心無心地將他們吹散,夕陽西下,朵朵飄向天涯。

每當回憶起童年的往事,最先跳進腦海的總是田野里蒲公英飛舞的畫面,白茫茫得像雪花一樣瀟灑在美麗的黃昏,片片浸濕里淚水依依不捨地徘徊,因為他們不願離家。

很久很久以前,我和蒲公英一齊離家流浪,在喧譁又寂靜的都市早已追尋不到它的訊息。晚風來另的日子,我獨自一人在暮色的蒼穹下問風兒當年蒲公英的去向,它們可曾想家,然後靜靜地等待永遠沒有回應的答案,在寂寞地想家。

很久以前回了一次家,沒有像想像中小野馬脫離韁繩的狂喜與暴躁,流浪或日裡夜裡盼著的第一次回家竟是和親人的訣別,我跟著長長的白衣隊伍踱著步子送她最後一程。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與無助,死亡判決的時刻,人類只有憂傷。最後她一人沉沉地睡在了山坡,那裡開滿了蒲公英,也開滿無人問津的蒼涼,每一粒種子都在風中傳遞著亘古不變的哀愁。

臨走的時候,我貪婪地注視著大地上的每一個角落,野心地想踏遍石板路的每一塊青磚。離家的孩子不知道下次回家是何期。

許多年後的一個黎明,我又含著淚悄悄的離家。

有些東西永遠無法恨,家像家。縱使它再貧瘠守舊,再不入流,只要看一眼潺潺流淌的溪水,那三月滿山映山紅的妖嬈和那些布滿滄桑的臉,清澈的眼,所有的不快會立即冰消。

那生的生,死的死,從已知到未知,從未知到已知,歷史從未解答過愛的神秘和靈魂的離奇,夢與空間裡宇宙進行著的層層的迷。家則是一個要用一生來詮釋的迷。即使全世界都將你拒之門外,家的門卻永遠敞開著。

人生只有一條路,那條路的盡頭是墳墓,我一刻也不停地行走,只為在到達墳墓前到家。

只有一直保持家的力量,才能在人生的雷電風雪中,在生命的刀砍斧鑿里,永遠不失去飛翔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