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之美

“孤獨”和“美”都是很大的範疇。倘若單純從文學或美學的角度來談孤獨之美,不過是玩些抽象的概念罷了。倒不如將孤獨想像成一幅畫,從畫中體會出它的美來。

對於一幅畫而言,最重要的莫過於顏色和內涵。然而,孤獨這幅畫卻偏偏多了一項——氣味。經緯匠心獨遠,美得有味有色。既然要談畫,先得有內涵,才能決定顏色和氣味,那不如先來看看曾經融入這幅畫的人是怎樣的吧。

世界上最險峻的山嶺往往坐落在最荒蕪的莽原,最清澈的溪流往往流淌在最深邃的密林。同樣,最簡潔的真理也往往掌握在最孤獨的人手中。一個高朋滿座並不代表他不孤獨,一個人自然一身也不一定就孤獨。真正的孤獨就像被黃金掩埋的沙子,歷久彌新。而虛偽造作的孤獨就像掩埋金子的黃沙,風一吹就飄飛輕揚了。就像商品也分虛偽一樣,孤獨分層次,也分境界。

孤獨是把酒臨風,是長歌當哭,是一劍天殘,是孤騎遠去;孤獨是一種高貴的氣質,可是自然有人視之為拱璧。

享受孤獨的人,不是野獸就是神明。對於他們而言,孤獨是一口幽井,能折射出人的潛能——當一個人思考時,孤獨是智慧和精神釋放的過程。尼采說:“我孤獨得只剩時間。”於是他有了《查拉圖斯特如是說》;梵谷的孤獨,是太陽用金色的刀子讓他在光明中不斷悲痛,他的呻吟拼湊成了那幅絢爛到刺目的《向日葵》;貝多芬的孤獨是跳躍在黑白鍵間的音符,撞擊出生命的悲壯樂章——孤獨,是靈魂的舞蹈。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陳子昂的孤獨匯作一串淚水,用來漂白所有施展的抱負;岳陽樓上,一聲“微斯人,吾誰與歸”的仰天長嘆,帶來的是范仲淹“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千古絕唱;“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橫眉冷對千指的魯迅先生,把孤獨的靈魂像銀色的禮花一樣散開在整個宇宙的天空中,唯美到極致。

孤獨是獨具有魅力的。它的美恰似一份寧靜與淡泊,蕩滌著那些現代都市中嘈雜的心。不孤獨或不會孤獨的人,總是被一些浮名小利圈裹著,總是處於熱熱鬧鬧的狀態下,總不由自主地表演著。而一直孤獨的人也必定是病態的。“有時孤獨”,就讓心保持一份獨立,一份美麗。

讓我們再來談談那幅畫吧。閉上眼睛,感受一下那種瞬間的孤獨感,出現在你眼前的是一幅怎樣的畫面?我的畫面的顏色是黑色的——就像黎明是分的夜幕,最黑最冷是往往預示著晨曦和春天的到來。畫的味道時而似時古酒香醇,時而似清水素淡。只是酒越飲越暖,水越喝越寒,不同的心緒品出不同滋味。如果一定要給孤獨之美取一個別名的話,我希望是:殘陽如血,冷月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