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共此時

我踱著步,猶豫著是否該敲開她家的門。手裡的餅乾盒越來越沉重。今天是聖誕,一早起做的蔓越莓餅乾安穩的放在薄荷綠的紙盒中。那是薇薇最愛的餅乾和顏色。

我終是敲開了門,卻得一句應答。

“咦,薇薇沒和你講她去希臘了嗎?”

我卻像是鬆了口氣。不知幾時起,連見她一面我都不敢了。我說下午要上課,留下餅乾匆匆走了。

希臘?她一定是去愛琴海了吧,那是,我與她最憧憬的地方,也是我違背了她的誓言。因為那年夏天,我們還是……

那年,我們十四或是十五,最叛逆又最浪漫的年紀。倒也沒怎么反叛,不過是逃了體育課,跑到小竹林里,彈彈吉他,唱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情歌。我們還請過假去看一部電影的首映式。她哭的一塌糊塗。一個勁兒的問我為什麼人與神不能在一起,我有些嫌棄地看著她,對她說,這世界沒有神的。她就問,那為什麼相愛的人卻不能在一起。我沉默了一會兒,說因為命運。那是她想要的答案,直到結尾曲放完,所有人都離場,我與她還不肯走,看完了花絮,花絮是一段非常美麗的希臘風光。自那後,她一直嚷著要去希臘,並告訴我,一定要去那愛琴海。傳說,一起走過愛琴海岸的兩個人,不管是情人還是朋友都會永遠在一起。

誰不憧憬那永遠呢?儘管後來我們都會知道,何來的永遠。

我答應她中考結束一定陪她去愛琴海,她也答應我考上我要考的高中。她食言了,甚至最後沒來畢業典禮。我從班主任那么得知了訊息後,一句話都說不出。渾渾噩噩地回家,趴在床上痛哭。我終是失去了她。為什麼?這不是你答應我的事嗎?如今我卻只得看著朋友們直升高中部,她一個人遠走,去了個我連名字都叫不出的學校。

既然她背棄約定,我也不想履行承諾,退了機票,關了手機,也把自己關在家裡。一個人想,卻怎么也想不通。最後,一個人去了崇明,對著大海大喊為什麼。

但我卻想起那年我抱著吉他問她,如果我想為追我的夢想考到那所高中,你會支持我嗎。她少見的煩亂,我懂了,原來,我所追求的從不是她想要的。我愛藝術,可她愛自由。她曾說的和我考一所高中,在那後在沒有說過。是我一直在堅持那早已被現實沖潰的若言,說諾言太重,不過是一個只是我記著的約定。

我記起來了,她用一年的時間漸漸疏遠我,讓我安心備考,我們很少再去小竹林唱歌,甚至最後,她退出了我的視線。我們的志願表,除了學校和班級,再沒有一處相似。

這事過去很久了,久到我已適應沒有薇薇介入的生活。我習慣了新學校新朋友,但還是把她放在心中最柔軟的角落。我只記得曾經我和她去過的商店已經關了,小吃店換了老闆也換了味道,影院中的那部片子也已下架了。就像是共同的記憶一點點淡去。所以我都記了下來。不論距離多遠,我們都有過同樣的曾經和不同的未來。

我收到一條訊息,是聖誕的晚上,薇薇發來的一段視頻。

“hello,好久不見,我和爸媽去了希臘,這裡真的很美,下次我們要一起來喔,。我們一起沿著海岸走吧,傳說會永遠在一起的……

對了,今天是12月25日對吧。聖誕快樂!”

她還是原來那樣,我笑了笑,發了條語音給她。

“聖誕快樂!”

雪適宜的開始下。

即使相距千里萬里,我們過了同一個,白色聖誕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