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與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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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川

風扯亂了我的衣衫,太陽冷冷的掛在天上。明明已經到了春天,我卻仍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垂下眼帘,一朵花兒正在風中瑟縮著發抖,“它也是在怕冷么?”一股複雜的情緒瀰漫在心底,似是憐惜花朵的遭遇,又或是責怪風的殘忍。默默的蹲坐在草地上,摟緊雙臂,剛剛發生的一幕幕再次湧入腦海。

學校組織了一個外省夏令營,我便私下報了名,本來一切準備就緒卻在告知父母時遭到了嚴厲的拒絕。理由無非是我還小不能照顧自己。難道一直生活在他們的羽翼下就能夠成長嗎?想著從小到大,他們以愛的名義一次次打落我的夢想,各種負面情緒堆積在心中,使我在一番爭吵之後最終留給父母一個決絕的背影。就在這時,女孩歡快的叫嚷打斷了我的思緒“媽媽,快看!風箏飛起來了誒!”我怔了一怔,便也抬頭望去:廣闊的天空中,一隻可愛的風箏被風吹的鼓鼓的,精緻的花紋像是開在空中的花朵。遠方的白雲悠悠飄轉,掩住了太陽的光輝,透出令人神往的美麗色彩。風箏似乎也被那美好所吸引,掙了掙身子想要乘著風飛去。卻發現一股細小但執著的力量緊緊拽住它——是線。

我呆呆的望著天空中停滯不前的風箏,剛剛平復的心情再次翻湧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不讓風箏去追尋自己的美好!這和父母有何不同,打著愛的名義卻束縛著“所愛之人”,太過自私了吧!一陣惱怒湧上心頭。我不禁快步走過去,奪過女孩手中的線軸在她驚異迷惑的眼神中猛地把那細線扯斷。看著風箏好似沒了負擔一樣扶搖直上,心中不由一陣痛快:線果然只會拖住它的飛翔罷了!然而就在這時,笑容凝固在了嘴角,只見那飛速上升的風箏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仿佛沒了主心骨一般在空中起伏掙扎著,接著便如同墜落的蒼鷹般直直的砸向地面,掛在了高高的樹杈上。美麗的花紋被樹枝戳破,顯得有些猙獰,像是在傳達著對我深深的怨恨。我怔住了,女孩的哭聲灌進耳朵,茫然的看了看殘存在手中的一節斷線,我忽然慌亂起來: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讓它飛的更高,讓它不受束縛,我……我沒想毀了它啊。女孩的媽媽走了過來,安撫著哭泣的小姑娘。她輕輕看了我一眼,像是明白了什麼,隨即嘆了口氣:“你以為線緊緊是拴住了風箏的腳步使它不能高飛?”我默默地低下頭,半張著嘴卻終究沒有吐出一個字。似是料定我不會回答,她望了望天空繼續說著:“任何成功都需要堅實的基礎,而線就是風箏的依靠,看似是阻礙了它的飛翔,實際上卻是藉助風力讓它能夠穩穩的飛得更高。如果沒有這線,那風箏只不過是無根浮萍,終究會栽倒在風中的。孩子,有些行為看似是束縛,其實是沉澱在心底最純摯的愛。

溫暖輕柔的聲音卻仿佛一道驚雷,狠狠劈開了我心中的混沌。父母那飽經風霜的鬢髮,滿是滄桑而充滿愛意的眼神,出門前關切的叮囑,一切曾忽視的細節湧入腦海,脹紅了眼眶。看著樹上殘損的風箏,深深地內疚湧上心頭,是對風箏和線,亦是對父母。

天空依舊晴朗,風中似乎多了些許暖意,讓那花兒舒展了身軀,更加嬌艷動人。抬眼望去,幾隻風箏正歡快地在雲間翱翔,身後連著那細細的線。看著看著,我不禁笑了,眼中染上了點點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