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歲月的守護

日子過得恍惚,在白晝似乎也有斷斷續續的夢境。時光飛快的流逝,歲月總是行行匆匆,隨著迷茫的腳步漸行漸遠,伴隨著若有若無的孤單心事,猛然間不由自主地裹足不前,才誠惶誠恐的發現,周圍的一切早已不復當初。而家中的那抹溫情卻未被時光所侵蝕,像中世紀的騎士,堅定不移地守護著。

不論是什麼樣的一個時代,父母與孩子的代溝都是困擾千千萬萬個家庭的頭疼的問題。十六歲的菲力普在《獨立宣言》中就總結出了一個非常精闢的結論:歐洲人是看年齡的,只要滿十四歲,老師便用“您”來稱呼學生。恰恰相反,中國的家長忽略孩子的年齡,刻意的去強調輩分、尊卑,孩子永遠只是孩子,永遠不能得到尊重,永遠只能選擇服從,只能由“大人”來給他代言。

婚宴上,母親總是忙不迭的為我夾菜,時不時用言語催促我快吃。望著面前高高疊起的負擔,感受著周圍人強烈的注視,我總是很尷尬。就好像一雙習慣了黑夜的眼睛,突然被曝光在刺眼的陽光下,無所遁形。我是十八歲!不是八歲!我明白這是愛,可這愛太過沉重,讓我接受得疲憊。每個人都告訴我,我應當懂得感恩,懂得向支撐我生命的人溫柔相待,懂得體恤,懂得隱忍。我愛他們,所以我也這樣做了,一切循規蹈矩。人情世故這些東西,好像在無聲無息之間蠶食了我僅有的世界。借人情分,自該感恩。但這並不是我真實想要的,矛盾,總是矛盾。我能夠獨立,也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可代溝總是在無形中隔住了這些。

我和母親是兩代人,中間隔了個34年,我們之間有著太多太多的隔閡和矛盾,可也有別人想像不到的溫情。

安德烈告訴她的母親:“媽,你要清楚地接受一個事實,就是,你有—個極其平庸的兒子,你會失望嗎?”龍應台莞爾一笑:“媽媽不在乎你是否有成就,而在乎你是否快樂,未來人生是否有意義及有個人時間;人自強努力不是要跟別人比名比利,而是為自己找尋心靈的安適,哪怕你的謀生是給大象洗澡,給河馬刷牙……”這段交流深深地觸動了我的心,隨即我也問了母親這個問題。她溫柔的望著我說:“媽媽最多也只能再陪你幾十年,你的人生,不是去活成別人的樣子,而是要按自己的意願去生活,媽媽希望你能幸福。”我愣愣的望著母親,她眼中的溫柔讓我措手不及,我無法想像,這話出自我一直小瞧的母親。原來不是母親不懂我,而是我一直在阻礙自己去了解她。這些年來,我變得不那么寬容,多了一層看起來囂張戾氣與精明世故的殼,我做了太多無謂的掙扎,太多盲目的決定,太多冷漠的無視,我給自己的窘迫戴上了華麗的面具,以此示人。直到今天才明白在事實面前原來我無知得像個笑話。

她是個沒什麼文化的女人,也不懂什麼打扮,說話做事總是粗魯的,但卻牢牢的在我心裡扎了根。年幼時的我疏遠她,尤其是看見別的小夥伴的母親個個年輕漂亮,一經比較,內心對她的不滿和埋怨也便一發不可收拾。當時年幼,也不懂怎么隱藏自己的情緒,厭惡之感表現得極為明顯,但這個樸實的女人從來不說什麼,一次責備都沒有,她一直默默地忍受著。十幾年過去了,現在這個所謂成熟的我再回頭看看當時的幼稚舉動,心裡不免自嘲,同時深深的後悔,內心一度壓抑。越長大,越是不容易和別人真正意義上地相處,不是因為任性,僅僅是因為到了一個欲言又止的年紀。可我明白,這個女人不會怪我,她只會把所有的委屈吞進肚裡,然後一如既往的愛我。我確實是一個很幸運的人,根本無需和他人比較,因為我早已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母親,獨一無二的,她或許沒有什麼成就,卻足以令我驕傲。

我從來不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灑脫,不自信,敏感孤僻,對事耿耿於懷,所以活該不快樂。信念里,決擇總是會被左右,搖晃的內心,徒勞的克服,固執的否認。我這樣一個人,惰性太強,卻還常常給自己定下莫名其妙的目標,三分熱度,信念總是是淺淺掠過心頭,而後雲淡風輕。有些時候,我會不由自主地被裹狹著向前,停不下來,甚至連喘氣都覺得困難。這人潮洶湧的路,我在害怕,害怕失敗,不願意再投入太多,就像一個摔了跤的小孩,再也不敢步子太大地邁出去。可是現在不同了,曾經的我害怕,因為我覺得我無依無靠,可經過和母親的交心,我跌跌撞撞的人生路上有了支撐,我可以就那樣無所畏懼的向前跑,追逐著太陽的方向,我不再害怕受傷,因為溫暖就在我的後方守護。

都說世界上最殘忍儈子手便是時間,時間奪走了青春,奪走了健康,奪走了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可我不懼時間,時間可以奪走我的一切外在的東西,可她奪不走我的心,更奪不走母親對我跨越歲月的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