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里的村莊

十二月,有點寒冷,有點憂傷,為了看秋冬之際山野色彩,我們來到這個村莊。

一踏上深入村莊的小路,我就被一股安靜祥和的民間生活氛圍所感染。房子都是普通的二層小樓,幾乎家家門前的台階上都躺著一條狗,一動不動地在哪享受著溫暖的陽光。我們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驚醒了其中的一條,它有點誇張的以很機警的姿態半坐起來,看了我們一會,也許是它覺得我們不足以或不值得讓它對我們有所反應,它又很誇張地咚的一聲躺下,四爪朝天搖晃了幾下,然後又沉沉睡去。有幾個老太太在門前曬切得細細的蘿蔔絲,它們乳黃的色澤不禁讓我的口腔泛出一絲酸水,我非常清楚地知道它們的美味,貧窮或者不富裕並不代表著人們對自己的生活不負責任,一位老太太見我看蘿蔔絲的痴迷模樣,跟我打趣說:“想吃啊,小伙子,這可是高山蔬菜,綠色食品。”說得我們都笑,新農村建設真是深入人心,連鄉間老太也知道說時髦話了。一位矮小但很健碩的中年女性挑著一擔白菜走在我們前面,扁擔吱吱地響著,裝滿白菜的籮筐有些大,幾乎到了她的腋下,這使得她看上去有點吃力,但她卻以平和的語氣和對面的人打著招呼,她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平靜地接受生活重負的堅韌氣質,不知怎么的,讓我感到有一絲羞愧;一個小女孩頭上戴著金黃色的花冠蹦蹦跳跳地走過來,那密集的鮮艷亮麗的色澤讓我感到暈眩,細細一看,原來只不過是田間地頭那種硬幣大小的野菊花編成的,真不知道這樣的一個花冠花去了她多少的時間和心思。這個花冠使得這個平凡的小女孩看上去像一個活潑純真可愛的小天使……

沿著小路走過房屋,我們便來到廣闊的田野。田地里沒有莊稼,只有幾寸高的稻茬,一些牛三三兩兩地散落在田地里,低著頭吃草。它們的鼻子都拴著長長的繩子,繩子的另一端被田埂上不大的石頭壓著,因此它們的活動範圍只能受制於繩子的長度。以它們龐大的身軀和偉岸的力量,它們只消幅度輕大地擺擺頭,就可以擺脫掉石頭的重量,自由地漫步於原野。但它們卻不,它們的溫厚馴服已近似於愚蠢,然而就是這愚蠢讓我深深的感動,人世如果沒有這些善良動物的支撐,人類的生活將會是多么的不堪。不知道這樣的想法是否有些造作,但我想對於牛之的動物保持敬意應該是沒有什麼錯的。前方有個小小的水壩,維護著一泓碧波,水面上漂浮著幾片樹葉,讓我想起唐詠麟的歌:“我看見水中的花朵,強要留住一抹紅,奈何輾轉在風塵,不再有往日顏色……”不禁有點傷感起來,是啊,如果一路高歌的青春的勇氣已不在,那么何不學這一泓碧波,獨自沉靜地堅守著自己的一方清澈,與天光雲影共徘徊呢?原野盡頭,是一片竹林,看上去並是很纖細很秀麗,竹乾均有碗口粗,竹葉也似乎沒有南方的清翠,綠得很濃郁,有一股子深沉而堅實的味道,風吹過來,竹林發出起伏的、連綿不斷的沙沙的聲音,像一首壯麗樂曲的前奏,令人期待,又令人振奮。

我們在一截圓木上坐下來休息,一隻褐色的蝴蝶從我的頭頂飛過,向山間的松林飛去,我望著在陽光下翩翩起舞的它,感到自己的靈魂也在飛揚。喔,十二月里的村莊,你有多少的美麗,多少的動人我還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