髙一隨筆:有我牽著你

伴著秋風的哀鳴,伴著秋雨的哭訴,你在淚光閃爍中去了另一個世界。

如今,在熟悉的放學回家的路上,只留下一個孱弱的小小的背影。沒了歡聲,沒了笑容,只是多了幾聲流水的訴苦聲。曾經,你無數次地把我的小手抓緊,而我,總愛不停地埋怨,怨你粗厚的手掌長滿了老繭,割破了我稚嫩的皮膚……你卻笑著重複著那一句令我膩煩的話:“走吧,有我牽著你。”當我一次次地嘗試著甩開那令人討厭的你筋脈凸兀的手時,你卻把我抱起,耐心地給我講著一個又一個我所神往的故事。更令我氣憤的是,每次你把故事講到一半時,總逼迫我跟著你背下一首古詩,才肯講完剩下的一半。你的故事總是講個沒完,而我所背的詩也沒了盡頭。有時,你用威脅地口氣告訴我,只要我肯從你懷裡下來,讓你牽著走,你就會獎給我一個洋娃娃或是新抓的蚱蜢。這時,我會裝作很乖的樣子,規矩地陪你走回家。一旦我拿到自己的獎品後,會爬到你的大腿上,拔下幾根鬍子,然後沖你做個鬼臉,便跑得無影無蹤了。但你,從沒跟媽媽說過。

上了國小高年級後,我每天都要早早地起床上學。倘若是在冬天,我起床時天還未亮。一直怕黑的我總吵著要你陪我上學。媽媽說你年齡大了,起太早會著風寒,可你為了滿足我的小小請求,每次都早早地爬起床,然後用那雙松樹皮般的手揉揉惺松的睡眼,幫我背著書包,牽著我走向學校。有時,前方的路太黑,太崎嶇,我會停下膽怯的腳步。而你,仍是重複著那句亘古不變的話:

“走吧,我牽著你呢!”

這時,你成了我在黑暗中的依靠,讓我在成長的路上邁著自信的步伐……

可今天,回家的路上,是一串孤單的腳印,另外的一串,隨時間老人的催促,早已無了痕跡。你走得靜悄悄地,也沒同我告別,也沒等我向你道謝。你怎么能讓我今後在人生路上獨自行走呢?再也感覺不到你粗糙的手划過我稚嫩皮膚時的痛,再也聽不到你那重複了千百次的曾經令我厭煩的話,再也得不到你送給我的洋娃娃和蚱蜢,再也……

也許,我確實是長大了,不再需要你的牽引,不再需要你的安撫,但我仍然怨你,怨你走得匆匆,怨你沒給我一個同你見最後一面的機會。也許,我更該怨自己,沒能抓好機會同你好好歡聚。

我相信,未來路上,有你永遠牽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