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個沉默少言的人,消瘦的臉龐,乾燥而暗黃的皮膚,長期在鋼鐵廠工作的他,臉上常常帶著氤氳的散不開的霧,那么淡漠,甚至有點兒淡淡的憂傷。
和父親說不上有多親近,父親不善言談和表達,跟人相處總會遇到辭窮的尷尬。日子漸漸的久了,母親有時也會感到疏遠,每到過年的時候,一家人圍在火爐邊吃飯的時候,才看到父親臉上洋溢著少見的喜悅,他是真的很高興,擺著全家人的碗筷,哼著小調,夾很多菜給我和母親。然後,他會問到我的成績,我實在是不敢回答他。怕看到他失望的目光,只好低頭扒飯,勉強發出“嗯”的聲音,算是回答了他,他便欣慰的笑著說:“那就好,你考個好大學,我可就得高興得瘋了呢!”
我把頭埋的更低了,米飯散發的熱氣一下子使我的眼睛濕潤了。雖然父親從不在他的言語中給我施加壓力,可是他那無限的期望卻沉重的壓在我心間,讓我有愧於心。
記得經濟危機時,父親工廠不景氣,家裡基本上斷了固定的經濟來源,開支上總有周轉不靈的時候,但是他總是會按時把生活費叫得我的手上。後來禍不單行,外公患了病,走的近的親戚忽然避開唯恐不及,只有父親從外地回來張羅一切,原本拮据的生活更加艱難。父親並不高大結實,可當我看到他半夜守在病床上的外公時,我發現,父親是無比的偉大。
父親的不善言辭也時而會導致與母親間的小吵小鬧,父親總是一個人默默地走開,躲到一旁靜靜的抽菸。我默默地跟著,他不理我,只是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隨後,他轉過身對我說:“爸爸是不是老了?這幾天感覺好累。”我聽了鼻子發酸,眼淚就流了出來。良久,他嘆了口氣,對我說:“別哭了,走,回家去。”
我側頭看見他的臉,一如既往,夾帶著那淡淡的憂傷。那一刻我看到我騎在他的肩上,他的嘴哼著歌,踏過那條泥巴小路,記憶仿似長長地流年,慢慢清晰起來。想起父親的手,寬大而溫暖,一如既往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