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吾所有,一毫莫取

流傳於君士坦丁堡的寓言深刻地告訴人們貪慾是如何使事物幻滅的,據說,當地獵人會在秋季尋一個岔路口,分放醃漬豬肉於兩地,經過的鬣狗會為叼食哪份而猶豫不決,最終在煩燥中將自己撕裂,成全守株待兔的獵人。

如那隻雲雀,古往今來,無數人因貪慾將自己引向毀滅,究竟是否有人倖免?

猶記得去年暑假,我漫步西湖江畔,獨想蘇軾。

元佑四年他貶謫杭州,元佑四年的杭州,是蘇軾的杭州。

鴻聲乍起,夕陽漸去,這江濤的褶皺里,藏著那個失落的蘇軾,那時的他一定佇立江畔,內心翻滾的思緒如被江風撩起的衣襟;為何我一生清廉,卻一再被貶,朝堂昏庸負我,我如何面對它?也許也閃過一絲雜念,他竭忠盡智,卻報國無門,此前幾任官員,魚肉百姓,卻落個逍遙自在,揚長而去,望著這富庶的魚米之鄉,他的內心是否也有一絲貪慾爬上心頭?

鷗鷺驚起,拉回我的絲緒,我不知東坡如何將貪婪掩埋心底,我只看到,元佑四年,他發動廂軍千餘人,連夜開挖,將鹽橋芽山兩河加寬八尺,上受西湖碧波,下引江河清流,使兩岸恢復了“翠微掩映外,處處水潺潺”的一派景象。

別人香車寶馬而來,腰纏萬貫而去,而他,來時一枝竹杖,腳下芒鞋,去時卻留蘇堤恩澤後世百姓。

這就是蘇軾!

那個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的蘇軾;那個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的蘇軾;更是那個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的蘇軾!

那個佇立江畔,心生雜念的蘇軾就讓他隨風逝去吧,歷史留下的,是他為百姓的日夜操勞,是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的人生哲學。

在桃花開遍的南山西疇臨清流而賦詩,在明月朗照的深山竹林撫素琴而長吟,明月下,是他,拒絕內心升騰的貪慾,從而守住了歷史的期望。

徐吟著,走出歷史的風雨,從他決定拒絕的那一刻,注定後世的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