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嬰兒的眼光打量世界

孫慧敏

尼采說:“他是思想家,這意味著他善於簡單地——比事物本身還要簡單地——看待事物。”於喧喧復囂囂之中,世人多以是故圓滑標榜自我,唯有真正的智者,才能如林庚先生所言,“用嬰兒的眼光好奇地打量世界”,放璞歸真,任性自然。

莫問華茲華斯何出“兒童是成人之父”的驚世駭俗之語,只問當今之世,還有誰能真正做到活得簡單?“簡單”,這一從前人人珍重的生命態度,如今卻成為眾生追名逐利之路上若隱若現的羈絆。多少人為了所謂的成功閉門修煉交際的功夫,以求混跡社會的心百毒不侵,刀槍不入。可縱然我們的面孔在修煉之後變得多變,我們的笑容在苦練之後被拿捏得恰到好處,我們已然失去了心境的澄澈清明,失去了生命的簡單真實,練就了一雙看透所有潛規則的“火眼金睛”又如何?我們需要的,只是嬰兒般明亮清澈的目光,去破解世間事物那或重疊似幕或輕薄如紙的遮掩,直擊最真實的力量。

誠如畫家盛大士所言:“凡人多熟一分世故,即多一分機智;多一分機智,即少一分高雅。”是故有嬰兒般純淨的眼光,才會有蘇格拉底於集市之中“原來這裡有這么多我不需要的東西”的泰然;有嬰兒般天真的眼光,才會有蘇東坡“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是好人”的超然;有嬰兒般天真的眼光,才會有沈從文“星斗其文,赤子其人”的安然。儘管他們隨處可擷的名利富貴可在瞬間就斑斕了凡人的眼睛,但他們卻謝絕了一切虛偽的浮華,摒棄了一切虛無的幻想,固守著那一份人之初的簡單和那一份永不會捨棄的真誠。最簡單的生活背後,卻會有最厚重的人格。

魯迅說:“世上如果還有真要活下去的人們,就先該敢說,敢笑,敢哭,敢怒,敢罵,敢打。”敢作為,方有真性情,然後可以生活得簡單而充實。誠然,在這個物質豐富、精神匱乏的時代,我們需要呼喚“人生有味是清歡”的回歸,卻不需要野菜被人以令人瞠目的價格端上酒席;我們需要大愛無疆、見義勇為的推行,卻不應該讓慈善成為令人作嘔的炫富手段。當“簡單”也被裹上各種絢麗的錦衣風行於世,我想,人們忘卻了與“簡單”結伴而行的一個“真”字,沒有真實的釋然,又如何求取“華枝春滿、天心月圓”的圓滿?

我願用嬰兒的眼光打量世界,穿透生命的風塵,讓那一條條心路清晰可見,讓那一重重山水畫意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