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昨夜電閃雷鳴,暴雨傾盆時,輕臥在木床上我只有一個念頭:雨停了,去林子裡采蘑菇吧。
於是,雨後的今晨我便提著竹籃子來到了這兒時經常光顧的樂園——外婆家的樹林,
沐著雨後清晨的薄霧,循著依稀可見的記憶,沿著青石砌成的小道,不到十分鐘就到了樹林邊上,出門時一切都還隱藏在朦朦朧朧的光暈中昂,一路上萬物便漸漸的明了,而進入樹林後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樹林裡本就寂靜,一場雨又為這樹林平添了一份冷然的氣息。外面朝陽東升,薄霧也漸漸散去,林子裡卻略顯昏暗,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樹木枝葉茂盛,一簇簇葉子互相遮蓋,光線偶爾從其中孔隙射入,形成一道道光柱。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雨後樹林中獨有的泥土、枯葉交錯散發的氣味,加上早晨清涼的微風,人瞬間就神清氣爽了。
一切都似乎沒有改變,林中的景色每一絲都能喚起我回憶的共鳴。
踩著鋪著厚厚枯葉的泥土,我雙葉像開啟的探照燈,不斷在草叢、石縫甚至枯葉地下搜尋“小傘”的身影。遺憾的是無論我怎樣努力,都無法發現哪怕是一朵蘑菇。“難道它們只能存在回憶之中嗎?”我如此想著心裡十分落寞,但又不甘於止步。又順著濕潤的小路向根深處的林子走去,隨著我繼續前進,一路上許多熟悉的事物出現了。
那塊足以橫躺兩個小孩子的大青石依舊沉寂在那棵青岡樹旁,小時候有多少次爬上它又頑皮的跳下來,又有多少次倚著它從那顆青岡樹上捕捉像獨角仙的大甲蟲呢?我也忘了,只是如今大青石上以長滿滑膩的青苔,而那棵青岡樹也死去了,上面的巨大蟲洞似乎告訴我它是給大甲蟲禍害死的。
我甚至在一個草地上發現了曾經套住我的左腿的野兔陷阱,那是一個木樁和一圈鐵絲製作的簡易陷阱。木樁已經腐朽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鐵絲也銹跡斑斑了。一切似乎沒有改變,但一切卻已然改變了。
始終沒有找到一朵蘑菇,我不禁想起童年時滿載而歸的場景。最終止步於一條傍著岩壁長滿荊棘的小道,陡峭的岩壁上苔蘚密布,我不願冒險便折返了。籃子空空的,心裡也空空的。爬上一棵小路旁的桐子樹摘了幾個成熟的桐子,頭也不回的向林外走去,愈來愈快。身後的黑洞洞的樹林給我不好的感覺,仿佛有一隻精怪在追逐我。突然豁然開朗,太陽已經高掛中天。
回頭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樹林,曾經這裡有我的快樂,如今那些已遠遠離去。也許再也不會有機會涉足此地:這兒已經沒有吸引我的東西。
再見了,我的樹林;再見了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