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我打江南走過》

五月,我打江南走過

五月,淡起的潮氣微微沉澱,那江南水鄉里的拱橋也會湮沒在江山如畫,濃濃霧氣之中。水道旁的楊柳婀娜多姿,隨風飄揚,如江南女子的柔媚身姿在小鎮裡流連。青色的枝幹在等候晨曦日上的嫵媚。恰逢春日,站在橋上,看停滯在岸邊的幾艘舫船還竊竊私語,佇立在街角的幾戶水鄉人家,方才打開窗門迎接這來到的幸福一日。太陽半掩半露,房上的瓦礫也著上了露珠,倚著天角的微亮被照射的晶瑩剔透——

撩撥江南的初晨,如今的時光荏苒,水鄉那古典的鱗片在一點點的褪盡,再難尋那曾經江山美人的足跡和那胭脂灑進水中的溫柔和繾綣,留下的只有一些關於美的回憶和一些仿佛憂愁,又仿佛哀傷的行人;空中懸浮的每一絲氣息都是那么的纏綿悱惻,應讓它作為一片福地,盡顯它清麗婉約的氣質,或者去讓它渲染新的氣息,去幻做另外旁人。

江南,就像一個遲歸的美人,伴著暮色未盡,撩起衣裙奔向橋去,盡態極妍;或許它的印象中本是女子的棲地,若水,方才動人;山水靈動,那層層疊起的瓦樓和佇立在水旁的園林,用幽深和寧靜守護著江南一個永久的秘密。

站在橋上,撿起橋上不知何處飛來的白色羽毛,輕輕的將它丟下橋下那泛泛的銀波之中,巷子深處的青石板極力綰結這終將散去的暮靄,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覺。回頭看著近處水面翕動,才發現,遠處幾艘舫船已撐篙歸來,情境夢幻,似乎又到了當年,撩起帘子,才知曉,那坐於船內的竟是一奏簫的白衣女子和船外被凝滯在遲暮中的江南。

走過幽長幽長的小巷,巷道兩邊如陳鍾一樣落著古老的複式樓;那裡曾經有雨巷姑娘撐著油紙傘走過,那裡有歸人踏著達達的馬蹄聲入夢,那裡有醇厚的摩卡咖啡溶化的聲音,那裡有老舊了的留聲機放出三十年代的歌……初晨,是陽光輝映下男人們臂彎中的黑色公文包;是大路上的黃包車在雨後的房檐下走走停停;是街道旁飄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豆漿、油條、小籠包的濃香;是貴婦人從老爺車上跨下那刻撫撫捲髮的儀太;是小院子裡的老奶奶起身打掃的忙碌;是士兵們攜長槍繞過城中的吶喊聲;是商鋪們打開店門叫賣的興奮。從煙火場中走來,流轉於人來人往的大道,電車忽而駛過,望過路那邊,老舊的地域竟仍有樂土,我走近,仔細打量迴旋於我四周的交際花,這樣的場合竟也熱鬧非凡,我似而找到了置身世外的感覺,世界那么大,感覺卻如此的微妙。清晨里,披著絨大衣,行於街頭,聽小童早早喊出晨報新聞,看電車穿梭於十字街頭,望遠處天邊的古樓掉著一層陳腐的紅漆,聞著江南難得的初晨掩埋市儈的氣息,想著這個充滿色彩的遲暮之城。-

從西湖中出來,才發現蘇杭寶地有不同於水鄉別樣的美麗,這種感覺屬於曼妙的那一種,恰逢仲春,湖水靈動,隨風蕩漾,紋路不偏不倚,遠離了冬寒料峭,卻懷念西子湖上的雪會給人什麼樣的感覺。

蘇杭印象接觸很少,但是每一點都很觸動,從西子湖畔到蘇州園林,哪一個地方不幻化出一個婀娜女子的身影;轉盼西湖,還想不想得起曾經那個善良的白娘子和許仙;顧及蘇州的草長鶯飛,還是否想得到那瀰漫城邑的煙花三月。

沒有留意過蘇杭的日下,想必天邊定是紅紅的一團,緋色的雲霞定像是為撩下薄紗的碧藍天空抹上一片含羞的腮紅,顧盼心扉,殘陽含笑;湖畔楊柳依依,像女子在湖畔候著歸人一般,依依,滿目的期望,滿目的若即若離,而又若隱若現;此景,不把酒懷古,豈不白白浪費掉著大好的景致。

若是暮至,扶簫長奏一曲,或撩撥琴弦,隨性彈出一首美妙的曲子,和曲而歌,亦和歌而舞,有水,有橋,有伊人;且有曲,有歌,有風韻;流連於西子斷橋之上,遠遠望盡湖水的此起彼伏,歲無語錢塘,但別有一番滋味,兩種不同感受,一種柔弱,另一種則是彪悍;想來,在此說道授教亦是亦雅,湖畔高堂學習常坐,先生們便可飲春夏秋冬之氣,授千古之教;窗外春日柳絮紛飛,冬日殘垣積雪,由遠及近,白茫茫一片,窗內朗朗書聲,抒蓬勃之意,想必春秋十載,定是才子輩出之際。

繪一幅江南煙雨圖,若是沒有了四季的風采,豈不淡漠?蘇杭的初春就應像青筍一樣的綠,清透可人;夏日應該像水中芙蓉一樣粉白粉白,嬌嫩欲滴;秋日,應該是菊一樣的淡黃,炎炎之意,卻無逼人之氣;冬日應該像玉蘭一樣絨白,輕柔明快;四季鮮明而顏色不著,靈動不腐,嬌而不灼,似一首明麗之詩,膾炙人口,又似一杯香茗,值得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