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雪花飄飄

江南十二月天,灰濛的空中竟飄起了小雪,沒有寒冷的前奏,沒有陰沉的預示,來的竟是如此突兀。純白小雪如米粒,又似粉塵,載著曾經兒時所希翼的夢飄揚灑落。划過一道道翩翩弧線。

南國之所有都與北國有著大不同,不單只是雪,雨、春、秋、冬,亦是如此。從眾多名家筆下也能體味出個所以然來。如郁達夫的《故都的秋》,朱自清的《春》,史鐵生的《秋天的懷念》,老舍的《濟南的冬天》……等等。而此時面對著這南國的雪,不禁讓人想起才子佳人的浪漫情懷,憶起飄若柳絮的輕盈之感。沉醉於這眼前依稀垂暮的純白,望其不斷墜落,看其無盡飛揚,靜靜地化為著塵世間的一份子。

想起南國的雪素來有著“輕盈”、“優雅”的稱號。的確,它沒有“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豪邁之氣;它沒有“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的倏忽之感;它沒有“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的抑鬱之殤;亦沒有“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落寞與悲涼。它有的只是內斂後的無暇,飄落後的透徹,迴旋後的輕盈。似伊人在耳畔呢喃,又如頑童在身邊嬉戲。緘默中帶有一絲依戀,優雅中卻也不失風度。著實叫人歡喜。

江南夜色下的紛飛小雪,給永遠都是單色的黑夜增添了一抹歡快之色。手捧一杯香茗,點一盞豆燈,執一卷古書,站於窗欞邊,借著微弱的星光,遙望銀白色的三千世界,在夜幕的映襯下,反射出縷縷泛白之色,竟顯得更為靈動。但又想起當下世界,燈紅酒綠,繁弦急管,漸漸污濁了這世間,連一方淨土也無處可尋。而此刻,一切浮華與喧囂都隨著飄雪的墜落而消失殆盡,不見蹤影。側耳傾聽,只聽得那周遭的靜謐。

風吹起片片雪花,在空中低舞迴旋,似是留戀於這塵世,不捨就此離去,不斷鏇轉,升騰。繼而打落在臉上,覆蓋在眉間,又滑落到手心,轉眼間便化成細線悄然流逝,依舊歸於它的宿地,卻無法挽留,剎那冰涼。手中香茗所蒸騰而上的熱氣,仿若要融盡漫天的雪白,卻終究只能祛除自己手中的寒冷。而我依然如孩提一樣眷戀著這夢幻般的童話世界,不忍就此分離,但卻只若是南柯一夢罷。

漫天的風雪澄澈了虛華的塵世,滌盪了一切染塵之物,湮滅了所有虛妄之心,如空靈的夢境般純潔。一卷古書悄悄合起,一杯香茗也漸漸失溫,一盞豆燈亦似不忍打破這份寧靜而熄滅。而我,也隨著這雪花,漸行漸遠。念:雪花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