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生日那天,同學送了我人生中第一個布娃娃。我給它取名“泡泡”。這個名字,貫穿了我成長的2024年裡的所有寵物。那些寵物,全部都不屬於我......
——題記
初次見面時,泡泡身上的灰毛稀稀拉拉,粉紅色的肉在灰黑的毛下若隱若現。我沒有看到它的腿,因為在我迎上了它好奇的目光後,被從巷子的拐角處一直追到過了馬路。那時我五歲,剛上國小一年級。朦朧的記得在那段隱約的時間裡,巷子裡總會出現狗追著人跑的“風光”場面。在我被追了一個星期後,終於被它咬到了小腿——外的棉褲。回家後發現,棉褲的四層被它咬穿了三個洞。一直到現在,我都很害怕巷子角落裡以及到處撒了歡狂跑的狗。
我是在被它追著咬到後才發現它有三條腿的。我很驚訝它一隻三條腿的狗居然比一個兩條腿的人跑得還快,它也驚訝於一個矮個小毛孩被它追了一個禮拜還敢往這裡走的勇氣。我們不謀而合,成為了朋友。
時間久了,它也老了,連對著路人叫的聲音都小了許多,身上本是稀拉的毛,掉的更多了。我和泡泡的交集終在我上國中時,停止了。泡泡在我的生命中若有若無了六年,國中後的我,再也沒有走過那偏僻拐角處的小巷。而今,泡泡在我腦海里也只剩下了追我時那幾聲興奮地咆哮。我不知自己是否真的珍惜過它,是否愛過它。但我想,我是在乎過它的,不然那時的我不會記得它脫了多久的毛,流了多大面積的口水。
只是現在想起來,六年里,我從未給過泡泡一次食物。
在家對面的新房還未建起時,曾經有兩棵很大的樟樹。大到什麼程度了呢?我只知道拆遷時搬走了幾十家住戶。而在我家餐廳正對面的小閣樓外,我總會看見那隻胖得不能再胖的貓。
是的,我的第二隻泡泡是只貓。
我總認為泡泡的存在是對我的公然挑釁。我曾無數次在這樣的日子蹲在陽台上,衝著空氣練習並不流暢的口哨。我清楚地記得,當時視力5.2的我看到對面趴著的灰貓,不耐地用手,不,是爪子撓撓頭,同時向我的方向翻了一連串的白眼。後來的幾天,為了證實這一現象,我出門一看見它,就會挑釁的學它叫幾聲。只是後來接著的白眼就越發的多了起來。
我偷偷在沒人的時候沖泡泡叫“肥貓”,因為它真的胖到了我都會替對面房頂的瓦塊擔心的地步。可在不久,它的周圍就多了幾隻嗷嗷待哺的小貓,顏色不一。似乎就是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接到過它的白眼。或許連它自己也知道,當著孩子的面翻白眼,影響不好。
收到對面一片房屋要拆遷的通知時,閣樓里那家已經搬走了。每天早出晚歸的我便能看到泡泡孤單地守在閣樓的台階口,一坐就是一整天。那幾隻還在吃奶的小貓也不知什麼時候,全都沒了蹤影。
那夜,我至今難忘。
那天下午回家有些晚,到家樓下時發現泡泡正端坐在我家樓梯口的對面台階,雙目里,沒了往日的高傲。看到我的到來,它沖我輕輕喚了一聲,輕輕地,“喵——”。不知是因為它這樣太安靜讓我心疼還是怎的,我居然反條件的回叫了三聲,似乎是我的回答使它興奮了,它站了起來,連向我叫了五六遍。愣在了原地的我毫不猶豫的又一次回叫。這下的我慌了,泡泡肥胖的身軀不失優雅的朝我走來——它跳到了我的腳邊!金色的雙眸在夜幕下閃亮。我突然就醒了,沒再敢看它一眼,頭也沒回一口氣衝上了四樓。身後,是一陣陣戚戚的叫聲。近了,更近了。我不敢回頭,只顧用力打開家門。門開了,我鬆了一口氣,鞋也顧不上脫就跳了進去。關門的一霎那,我聽到了一聲從未有過的屬於一隻貓的,哭泣。
第二天,舊房拆遷。
第三天,第四天......我再也沒見過泡泡。
幾個月後,我上了高中,才明白,泡泡是沒有家了。而我,終究還是沒能把它帶回它想的家。
第三個泡泡的故事很短,我只能告訴懷著好奇閱讀心的你,它是我見過最膽小的一隻小老鼠。我只見過它一面,透過上下樓梯扶手的間隙,我看到被爸爸嚇傻了的這隻泡泡。小小的縮成一團,不住的瑟瑟發抖。新年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它就在那個角落,無助的原地轉轉。我不忍再看下去,反身回了家。
今年17歲生日,我收到了我的第四個泡泡。
我不知道它們曾經屬於哪個家庭,不知道它們在我看不見的時間裡經歷過什麼,甚至連它們的生死都不知道,我只希望不論它們在哪裡,都能幸福著。
如果你在街角看到一條三條腿喜歡發獃的老狗,如果你在屋頂看見一隻喜歡翻白眼的灰色大肥貓,如果你在骯髒的水道邊發現一隻只會原地打轉轉的小老鼠,請替我告訴它們,我愛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