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明教寺散文

天高雲淡,秋風裊裊,層林盡染,疊翠流金,正是秋遊的好時光。借赴馬嶼拜訪老友之機,乘興攜友去探訪幾近絕跡的摩尼教的寺廟——明教寺。

明教寺坐落於距瑞安市區不到20公里的曹村。曹村是一個自古民風樸實、勤耕善讀的著名村鎮,自南宋高宗紹興二十七年(1157)至明成祖永樂二年(1404),200多年間,一共出了82名進士,名噪一時,現尊為“中華進士第一村”。《千家詩》中《春暮》的作者曹豳(1170~1249),就是曹村人氏。

因不識路況,在曹村鄉間小路上來來回回折騰了幾趟,還是找不到明教寺,便棄車溯溪徒步而行,無意間發現一座靜臥於溪流之上的二孔石橋,古樸簡陋,盡顯滄桑。石橋以溪流中一塊厚1.5米、寬2.5米、高2.5米的天然岩石作為橋墩,石板的橋面長9.35米,寬1.35米,沒有欄桿,橋板的北側刻有“迎仙橋大清道光十九年正月念日穀旦重建”的題銘。佇立碧水長流的溪流之畔,親眼目睹這座歷經175個春花秋月的迎仙橋,似乎觸摸到飄然而來的仙風靈氣,頓感神清氣爽,心靜如水。

在一位老農的指點下,終於在聖井山腳下找到了明教寺,那簇新的山門和院牆,一眼就可以看出全是新時代的構築物。心中不由疑問,難道老山門已被拆倒重建,再也不能見到舊時寺院的景象。遺憾瞬間不由而生。

走進山門,院內頗為開闊整潔,兩邊皆築有長長的石廊,廊壁上置有青石浮雕,左壁浮雕名“青龍潭”,精雕細琢的九條青龍盤桓於石壁之上,清澈的泉水從龍口汩汩而出;右壁浮雕名“天地傳奇”,雕制的人物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繞過迎面的“東嶽殿”再往裡走,竟然又見一道山門,其風格樣式與其他道觀佛寺不大一樣。門台額坊上面為大三角結頂,上麵塑有半輪紅日,和半圍著的15道長長短短的光芒射線。額坊上塑有“明教寺”三字,兩旁有小龕各二,里側的龕內也塑有文字,左為“聖”字,右為“井”字,大概寓意寺院位於聖井山下。外側龕內各有彩瓶的浮雕,但不是同一圖案。山門院牆用亂石壘成,牆面斑駁陸離,牆頭蒿草叢生,見證著滄桑歲月的留痕。原來,這才是有幸保存完整的明教寺老山門遺蹟。

走進老山門,寺內建有“三寶堂”,兩旁各有軒堂,不見香客,鮮有遊人,顯得格外的清靜肅穆。寺院主持明女師太是個善談之人,她娓娓講述了拓建明教寺的艱辛歷程。目睹寺院的恢宏氣勢,完全可以想像明女師太30多年來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和汗水。

曹村明教寺現為浙南地區僅存的具有明教特徵的宗教建築,始建於後晉天福七年(942),宋大中祥符年間(1008~1016)曾獲朝廷賜額,這在《瑞安縣誌》中都有記載。寺院在歷史上屢毀屢建,1935年修繕後還有“十四間,僧三人”的記載,至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則僅存一座山門及茅屋一間。如今拓建後的明教寺,既有明教的山門,又有道家的東嶽殿,還有佛家的三官堂,三教合一,別開生面。

對於明教我過去知之甚少,惡補了功課才稍有知曉。原來明教也稱摩尼教,由公元三世紀中葉的波斯人摩尼(216~277)創建。摩尼教汲取了瑣羅亞斯德教、基督教、佛教等宗教的某些教義,宣揚光明(善、理)戰勝黑暗(惡、欲),試圖建立一個拯救人類的世界性宗教。摩尼的一些觀念激怒了波斯的統治者,因而慘遭殺害,而摩尼教教義則由其信徒傳播至東西方。

摩尼教傳入中國的最早記錄始於東晉孝武帝太元十二年(387),而正式由官方傳入的記載則是:唐延載元年(694),波斯僧侶拂多誕攜摩尼教經典《二宗經》來到中國。此後摩尼教逐漸發展盛行,興盛時勢力及影響僅次於佛教。會昌三年(843),因唐朝與回鶻爆發戰爭,唐武宗下詔殺戮回鶻的摩尼教士,摩尼教因此遭受嚴厲的打擊,其傳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唐“會昌滅佛”之後,摩尼教換稱為明教,轉為民間秘密結社。宋徽宗年間(1101~1125),《摩尼經》被道君皇帝列為道教徒眾的必修功課。由宋至元,官府或禁或弛,明教始終堅守在浙閩沿海一帶依附於佛教、道教而生存,溫州和福州儼然成為內地明教傳播的兩大中心。北宋明教鼎盛時,溫州有系統的教理及規範的崇拜儀式,除正規的明教寺院外,12萬戶人家中設在居民家中的信徒聚會點——“齋堂”就達40多處。另據《溫州歷史年表》介紹,溫州現存的明教遺址,有蒼南的選真寺、瑞安曹村的明教寺等,在文成大樟山村旁的山崖上,還刻鑿有3尊摩尼佛像。

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也是一個明教徒,當年依靠打著明教旗號的農民起義而起家,建立大明王朝,登上了xx之尊,他深懼明教等秘密宗教組織的厲害,為了強化統治,便以犯國號為由,明令禁止明教的活動。明教由此逐步走向衰敗,至清代時,在國內幾近絕跡。

明教歷經千年的興衰,如今已在人們的記憶中湮沒。探訪明教寺,讓我開闊了眼界,對這個神秘的宗教有了粗淺的了解,也收穫了充實知識的歡欣。返家路上,我在思索:人這一輩子,需要讀書萬卷、行路萬里、閱人無數,還要敢于思索、善於感悟,才會有新的發現,尋到新的樂趣,才有可能活得有滋有味、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