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麥苗青青散文

媽媽總說:種麥子是毛多肉少。

秋收過後,家裡都閒下來了。但勤勤懇懇的農人總是閒不住。扛起鋤頭,把地精心翻耕後播種小麥。播種小麥是件藝術活兒。先用石灰在地里放線,家裡有經驗的爸爸負責挖窩窩,沿著放好的線從上到下一溜兒挖下來,行距,株距一點都不能含糊。然後媽媽在每個窩窩裡依次灑上草木灰農家肥,麥種,最後就蓋土。小孩子最喜歡做蓋土這活兒,拿起一根扁擔,一頭放在窩窩旁,一頭握在手裡,沿著放好的石灰線從上到下一溜兒跑下來,那些翻起的土就乖乖的覆蓋好麥苗。真是又輕鬆又好玩。

冬天來了,山坡上開始一點點的變綠。爸爸沒事就上坡地去看看,看看麥子出苗咋樣,如果哪個窩子裡的苗子很少,就趕緊補上幾粒麥種。遇上麻雀啄食多的年頭,在地里安放的稻草人也不管用,這就要補上好幾次麥種。

天越來越冷了,坡地里的麥苗也越長越綠了。一山又一山的綠,在天幕上柔和的勾勒出一幅幅美麗的圖案。要是遇上下雪,那就更美了。一株株綠綠的麥苗上點綴著深深淺淺的雪花,綠得閃亮,白得晶瑩。好似一個個披上婚紗的新娘,看得人們心裡那叫一個美啊!

蕭瑟的冬日裡,是誰染綠了你滿眼的荒涼,是這一茬茬青青的麥苗。是誰給了你滿心的希望,是這一山一山鋪天蓋地的綠。

等到明年初夏,那時候漫山遍野都是另一番景象,沉甸甸的麥穗低頭含笑,金色的麥浪舞動著豐收的喜悅。農人們揮動鐮刀,隨著“刷刷刷”的聲音,麥稈應聲倒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收割回來的小麥放在一個木架子上使勁的甩打,用這樣純手工的方式脫粒,是很累人的,還記得爸爸媽媽把手中的麥穗一次次揚起的時候,臉上的汗珠也簌簌的滴落下來。

最美的要數每年夏天吃的第一頓麥粑了。自家的麥子曬乾了,背到麵坊磨成麥面。回家後媽媽就開始發麵,做麥粑。麥稈在灶膛里燃燒著,大鍋里的麥粑飄散出陣陣香味,太饞人了。等到鍋蓋一揭開,一鍋里全是白白胖胖的大麥粑,太愛人了。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根竹筷子,串起一個麥粑就開始啃。呵呵,這樣吃可以不用洗手,更不怕燙手。吃完了一個又去串上一個繼續啃,吃得肚子圓圓滾滾的也吃不夠。媽媽也會照例的在廚房裡吆喝,快給你三兒(我鄰家的哥哥)串兩個去。鄉下人家都這樣,有啥好吃的都會很樂意的招待小娃兒。

麥面還有很多種吃法,可以用韭菜和著面烙著吃,也可以和得稀點成面塊伴著鹽菜煮著吃,也可以和著米飯做成又香又甜,又軟又粘麥兒飯。這從秋到夏的大半年辛勞都在這一頓又一頓的香香的麥面中變成厚厚的喜悅。

又到一年冬天了,山坡上卻沒能看到那一山一山的綠色。爸爸媽媽老了,種不了那么多小麥,年輕人都出去打工掙錢了。掙了錢可以買好多好多精粉白面饅頭,沒有人還會在家種那麻煩多收成又少的麥子。那一坡又一坡黑黑的土地,鬱悶著,陰沉著臉,一如被遺棄的老人,無奈而憂傷。

山腳下,一位老人佝僂的著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地侍弄著一塊麥田。我坐在田埂上,呆呆的看著眼前好久不見的麥苗。微風中,那青青的麥苗在搖曳著,溫暖著我這個寂寥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