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媽媽散文

昨天晚上我一個人吃飯的時候,覺得妻子做的菜很好吃,在準備再去盛最後一碗的時候卻突然愣住了,因為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媽媽。

那段時間我媽媽在一親戚家幫忙帶小孩,我們仨子女都不在家,她偶爾在電話里會跟身為長子的我抱怨當保姆有點累,而那親戚又有點兒摳門,當保姆的,有的時候她吃飯晚了一點,就連飯都不夠吃了,而當每次她在電話里跟我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總是用一種有學識的人的語氣對從沒進過校門的她說,媽媽,年紀大了,不要吃太飽,每頓飯吃七分飽,少吃多餐,有益身體健康。但媽媽每次聽到這裡總是大聲地跟我爭論,哪有飯都不讓人吃飽的道理,爭到最後每次都是不高興地掛斷電話。而我在掛斷電話後也都沒多想,有時還抱怨:媽媽的年紀不小了,卻還總是聽不進子女的話。

現在回想起來,突然明白了媽媽當時對我的失望和不滿,但卻已經是太晚了:去年的九月份媽媽過世,一晃眼間,一年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這一年多的時間以來,卻是連在夢裡面都很少見到媽媽;十一年前外婆去世的時候,那一陣子總是在夢裡面見到外婆,而且在夢裡面還清晰地知道外婆已經過世了,卻是因為奇蹟又活了過來,要繼續陪伴外公和我們,總是夢見她在廚房裡圍著灶台轉,在給我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東西,所以在那段時間裡,我特別愛做夢。直到半年多以後,那個夢才漸漸地消失。

一年前的這段時間裡,我很是消沉,晚上經常和一些老鄉朋友喝酒、聊天侃地,白天跟同事們學抽菸、靠咖啡提神,在那幾天前剛花了一千多塊錢抑制住的頸椎疲勞很快又重新發作,整晚的睡不著,白天沒精神,晚上一旦睡著,也是處於一種無夢的混沌狀態;拚命地想在夢裡再見到媽媽,卻總是不得願;終於偶爾有一次在夢裡面看到了媽媽,卻發現媽媽在前面一直不停地走著,我只能看到她微胖而蹣跚的背影,叫她也不應我,追又追不上,一急驚醒了過來,以後卻是再也夢不到她了。

現在回想起來,是因為媽媽對我們這些不孝的子女生氣了,所以連在夢裡也不願見我;還是我自己因為內疚,所以在潛意識中連在夢裡也不敢見媽媽呢?我真的分不清了。

去年的9月13日星期六凌晨,在無夢的睡眠中的我突然被一陣巨大的恐懼驚醒,在黎明前的黑暗裡,手機突然響起,是舅舅打過來的,他告訴我,我媽媽過世了。在最初的震驚過去以後,我陷入了一片麻木,打開燈,繼續看起了在入睡前沒看完的小說,希冀能在奇詭的小說世界裡麻木自己不堪重負的神經。

當天晚上十點鐘的時候,剛到家的我在給媽媽上第一柱香的時候,看到媽媽靜靜地躺在那裡,被一條她平時用的毛毯蓋著臉,只能看到她下面露出的雙腳,我想掀開毛毯看看媽媽,卻被家族中的長輩告知不允許。作為長子,從兩千多里以外的廣州趕到家裡,卻最終沒能看到媽媽最後一面。臨去火化前,脾氣比我急躁得多的弟弟提議我們仨子女再去看媽媽一眼,卻發現媽媽的臉都有點變形了,嘴巴周圍浮起一圈黑色的屍斑,幸好她緊閉的雙眼還是我記憶中安詳的樣子。

在那以後的日子裡,媽媽安詳卻帶著浮腫的屍斑的樣子一直盤鏇在我的腦海中,而她原本的樣子卻漸漸的有點模糊了。——媽媽,這,也是您對您不孝的兒子的懲罰嗎?

媽媽去世以後,爸爸把她最後做的家鄉小吃茄子乾分成了三份:把好吃的兩大份分給了我和弟弟,把不好吃的一份給了留在家裡陪伴他的妹妹和他自己。回到廣州以後,我吃了一塊,油放少了,有點硬,佐料也沒下足,並不怎么好吃;爸爸和妹妹在整理媽媽收拾的衣服的時候,在箱底找到了媽媽留給我將來孩子的長命銀鎖,妹妹和弟弟的因孩子已經出生,早就給他們戴上了。

善良、節儉、勤懇的媽媽為我們這個家辛勞了大半輩子,一直以她獨有的簡單而單純的方式關愛著我們、愛護我們,而我們這些作子女的卻總是對她的關愛不當回事,在失去了以後才後悔莫及,但人世間卻是無處可以買到後悔藥。

前不久,有一次我在洗衣服的時候,老婆在旁邊叫我要把衣服翻過來,我問為什麼,老婆解釋說正面洗曬衣服容易褪色、勾絲等等,我連忙照她的吩咐做。卻突然想起來,其實媽媽早就教過我無數次要翻洗衣服,只是說不出所以然,而我卻從來沒有聽進去過,每次不是犯懶,就是反駁。現在回想起來,卻是想再聽一句媽媽的指責、教誨,在這一輩子我都永遠不可能再聽到了。

媽媽對我們的慈愛,甚至於還有一絲絲對我的敬畏,在這一刻,一點一滴的全都湧入心頭,她為了我們辛勞了大半輩子,但是等到我們想報答她的時候,卻已經是子欲養而親不在了。所以,從現在起,我要努力成為一個有信仰的人,信仰媽媽迷信了一輩子也被我說了半輩子的佛教,不為別的,只是希冀在我努力贖罪以後,將來如果也能進入到天國時,期望能再見到媽媽,去回報她對我們的慈愛,照顧她,孝敬她。

媽媽,下輩子您來做我的女兒吧,期望能讓我報答您這一輩子對我們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