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從家鄉出發之前，我與父母親來到青山公墓祭拜爺爺。
父親拿出早早買好的鞭炮，來到指定的地點，點燃了鞭炮，炮聲震天，也帶去了我們的問候。我深吸一口氣，早晨清冷的空氣里瀰漫著濃濃的硝煙味，青石板已經被不少凌亂的腳印踩過，父親耐心的等完鞭炮最後一響響起，才向我們走來，示意我們要繼續往上爬。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緩慢，我們來到爺爺的墓前，父親照舊先擺好擦拭完的酒杯，細心拿出酒，一點點地滿上，“你爺爺生前就愛喝幾杯，沒有酒他是沒辦法的。”父親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但很快消失了。
我與母親一同清掃著墓前花上的殘雪，塑膠花在一篇沉重的灰黑中顯得特別鮮艷，上個月下葬時為爺爺帶來的菊花的花瓣早已繾倦，顏色也變得枯黃。清理工作結束了，父親卻又執意去找工作人員要了一把掃把，拿到了墓前，將墓前地板上雜草、紙灰與髒雪一併掃走，
母親在燒紙錢，我被菸灰熏得睜不開眼睛。父親遞給我一沓紙錢，叫我不要站在邊上。墓碑在風口，寒風料峭，父親拿紙錢的手抖得厲害，我眯著眼睛朝他看過去，他的眼鏡上仿佛蒙上了一層濃霧，無論如何也散不開。
他一邊燒一邊喃喃自語著些什麼。
“老爺子，這點錢，你別捨不得花啊……”他的聲音幾度哽咽。
燒完紙錢，父親跪在了墓前，虔誠的拿著香拜了三拜，眼角早已濕潤。我知道，他仍釋懷不了未在爺爺生前與他見上最後一面。
我跪在墓前，對於死亡已經無所畏懼。爺爺生性嚴謹，對父親要求嚴格，但從不為家庭謀私利，父親也常自嘲他自己作為最小的兒子卻沒有享多少福，但卻受爺爺影響最深，待人處事也像爺爺當年一樣溫厚實在。
這次爺爺患病，父親千里外來回奔波數次，頭髮也急得掉了許多。我看著父親，只覺得他的憔悴和悲傷是我無法想像的。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無論生命如何蹉跎，死亡多么可怕，但父愛仍舊綿長深遠。
我拍拍父親的肩。下山了，一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