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個女孩子吧,青青5歲時就得了白內障,她看不清楚。夕陽的光把那個模糊的人影也染上了金色。
那個人影跑了過來,馬尾辮在腦後甩來甩去嗯,是個女孩子。
“嗨!你好,我叫蘇詠憶,是新轉來的,一起上樓吧!”
青青沖她微微一笑,算是歡迎。自從眼睛害了病以後,她就不愛說話了,有什麼好說的呢?自己這個樣子。
兩個人一起走到樓上,這座樓里住了不少從外地來美術學院學習的學生,青青和詠憶也是美院的學員。
青青的眼睛很大很大,卻沒有神,看上去好憂鬱,青青本來就很憂鬱的,但一想到美院還允許自己這種人在這裡學習,青青也覺得很滿足了。
早上起來,青青聽到同屋的梁天新敲了敲窗戶,嘟囔著:“好大的雪呀。”
青青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從這座樓到美院只有一條小道,坑坑窪窪的很不平,一到下雪天,青青眼睛不管用,常常是走著走著就摔了個跟頭,衣服也弄得濕漉漉的。即使這樣,青青也堅決不讓別人來扶她,她覺得那樣更丟人她不想接受別人的憐憫。
一旁的詠憶關心地問:“青青,怎么了,不高興嗎?”
車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青青和詠憶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青青今天特別興奮:“有你這個朋友,我真是太快樂了。詠憶,我看不見周圍有多美,可我感覺到春天來了。”
“喔,怎么感覺?”
“我聽見小草鑽出了地面,我聽見河水化開了冰雪,我還聽見小蟲子在身邊嗡嗡地叫呢。”
“我真佩服你,青青。你的眼睛看不清又是怎樣畫出來的呢。”
“用心去畫呀。其實我也看不清自己畫的怎樣,可我還是喜歡畫,我的感覺告訴我,我畫得很棒。”
詠憶不再說話,她突然有了一種悲哀,青青本該和她們一樣有明亮的眼睛,本該和她們一樣欣賞大自然的美景,本該是個多么多么優秀的女孩……
寫生回來後,美院舉辦了一次展覽,又評出了一些優秀作品,青青的畫竟然獲了一等獎。
青青實在無法相信,奇怪呀,詠憶的畫一直是全校畫得最好的,怎么會落選?難道是沒參加?
她去問詠憶,詠憶一笑,說:“怎么沒參加?我們一起畫的,我也交上去了嘛。你畫的確實比我好,要相信自己才對呀。”
詠憶看見青青的臉上浮現出幸福的微笑,她也笑了——為了鼓舞青青的信心,她主動找到評審,放棄了一等獎。
青青和詠憶認識快一年的時候,詠憶突然告訴青青自己要離開這裡。
詠憶是在夕陽里與青青分手的,金色的陽光暖暖地照在兩個女孩身上,青青無語。
“青青,答應我今後不管怎樣,你都要記住:你是一個不比別人差的女孩。”
青青點了點頭:“詠憶,我真希望有一天能親眼看見你的模樣。”
“會的!一定會的!”詠憶拍了拍青青的肩膀,向夕陽里走去。青青的眼裡只留下了一個背景,一個金色的,陽光一樣的背影。青青伸出手去,想抓住它,但手裡只有暖暖的陽光。青青聽到自己空蕩蕩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嘆息。 青青搖搖頭,她穿好衣服,獨自走出門去。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美院,竟然一個跟頭也沒摔青青好高興,她好久沒這么高興了。
吃完晚飯,青青在桌邊坐了下來,感覺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回過頭去,“詠憶,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