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的婚姻與愛情

蘇軾一生共有三個伴侶:結髮之妻王弗、繼室王閏之、侍妾王朝雲,蘇軾與她們情真意篤。王弗生長子蘇邁,王閏之生次子蘇迨和三子蘇過,朝雲在黃州時生下四子蘇遁,卻不幸夭折。朝雲在閏之病逝後,安居侍妾之位,陪著蘇軾貶謫嶺南,不幸病死於惠州。

除了名正言順的三個女人外,蘇軾也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 對象就是他的堂妹,是在祖父的葬禮上相見的,並有機會一同相處。 兩個人同姓,自然聯姻無望, 到後來,蘇東坡晚年流放在外之時,聽說堂妹逝世的訊息,寫信給兒子說“心如刀割”,在流放歸來途徑靖江之時,雖然正身染重病,還是掙扎著到堂妹和她丈夫的墳上致敬,第二天朋友去看他,發現他躺在床上,面向著裡面牆壁正在抽搐著哭泣。

蘇軾一生為情所重, 有著極好的女人緣。

據元代《女紅余志》記載,惠州有一溫姓女子名超超,到了十五歲都不肯嫁人。當聽說蘇軾到了惠州,才歡喜地說:“這才是我的夫婿。“天天徘徊在蘇軾的窗外聽他吟詩作賦。後來,蘇軾發覺超超對自己的仰慕之情,恐有不便之處,就匆匆離開了惠州。

數年後他故地重遊,聽人說超超已死,葬在沙地里,悚然動容,為她寫了首《卜運算元·缺月掛疏桐》——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王弗是蘇軾的第一任妻子。( 1054年嫁)

眾所周知,古代的婚姻都有父母包辦,自然王弗與蘇軾的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時他十八歲,王弗只有十五歲,也可說是小夫小妻了,

在他還夠成熟老練之時,他需要旗子的忠言箴勸,蘇夫人在務實際,明利害方面,似乎更遠勝過丈夫。 她知道自己嫁的是個年輕英俊的詩人。性格直爽甚至有些急噪的性格之後, 還是要多細心照顧他,才是儘自己身為賢妻的本分。蘇東坡是大事聰明,小事糊塗。但構成人生的往往是許多小事,大事則少而經久不見,所以蘇東坡則事事多聽從妻子。蘇東坡把人人當好人,但是太太則有知人之明,蘇東坡與來訪客人談話之時,太太總是躲在屏風后屏息靜聽。待客人走後,總能告知丈夫客人的品行好壞,是否值得交往,

然而紅顏薄命,王弗與蘇軾生活了十一年後病逝,蘇軾在她埋骨的山頭親手栽下了三萬株松苗。三萬株啊,要種多長時間,點點滴滴的泥水中,包含了多少情和愛!他是把自己那一縷相思化成了三萬株萬古常青的松樹,經寒歷暑,沐雨櫛風,歲歲年年,生生世世,守候在愛妻身旁。又是十年後,蘇軾為王弗寫下了那首令所有讀懂了的人摧心扼腕、痛斷肝腸的《江城子?記夢》“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生時十年相伴,死後十年相思,王弗何幸,得如此優秀的男人“不思量,自難忘”,“年年腸斷”!作為女人,得其中一個十年就已足矣,二十年乃至一生的魂牽夢繞,王弗地下有靈,也該笑得如鮮花般燦爛!更何況此時的蘇軾已於六年前娶了小蘇軾十一歲的王弗的堂妹王閏之。蘇軾並沒有因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情。

她是王弗的堂妹王閏之,作為進士之女,嫁一個年輕貌美前途無量的書生應該不成問題; 能以十一歲的年齡差距去做填房,除了崇拜和敬佩,更多的是感動於蘇軾對妻子的深情厚誼。她賢淑溫厚,尤其待蘇軾前妻之子猶如己出,在蘇軾身被“烏台詩案”是日子裡,在蘇軾被貶黃州的艱辛里,她的溫柔是寒冷的冬季那溫煦的陽光,繁華時如是,落魄時如是。

王閏之陪伴蘇軾經歷官海的大起大落。 先後歷經著名的“烏台詩案”和“黃州貶謫”,經濟最困難時,和蘇軾一起採摘野菜,赤腳耕田,變著法子給蘇軾解悶。

蘇軾“烏台詩案”被捕入獄,王閏之驚怖之下,擔心那幫小人還會從詩文中找出蘇軾的罪狀,於是把蘇軾的詩稿焚毀。

王閏之 生於江山秀美的青神, 在蘇軾眼裡,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子。就是青神山間漫天燦然的曼陀花。然而,25年後王閏之也如花般凋零了,蘇軾悲痛地在悼詞中立下誓言:生則同室,死則同穴。死後百日,又請畫家李公麟畫了十張足以傳世的羅漢像獻給妻子的亡魂, 並終於在十一年後由蘇轍將停放在京西一座寺廟裡的王閏之的靈柩與蘇軾埋在了一起,真正實現了生則同室,死則同穴的誓言。

“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美好情感以一種患難與共,不離不棄的無言,在平淡坎坷的流年裡相依的深厚詮釋著另一種美麗,而更讓人感動的是蘇軾對於這樣的一種平淡和溫柔的懂得和珍惜!

女人如花,有些花注定要在塵世綻放,屬於塵世的繁華,而有些花注定要開在精神的沃土,等待驚喜的相悅。而才子的靈魂深處無時不在張望著這樣的一朵花,屬於蘇軾的塵世之花都凋零了,可這樣一種殘酷的成全,讓蘇軾等來了那朵靈魂之花,那就是“美如春園,目似晨曦”的朝雲。

朝雲是杭州西子湖畔的家境貧寒而不幸淪落的一名舞女,雖身在煙塵,卻具氣質非凡, 令蘇軾一見傾心, 蘇軾先是收為侍女,後又收為侍妾。她是蘇軾親手培育的一株解語花, 是曾經淹沒又被喚起的心靈相悅的紅顏知己,是蘇軾眼裡出塵脫俗的“天女維摩”,是蘇軾生命的歷程里最為輕盈的鏇律。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的靈動仙子。

更是蘇軾淒涼晚境唯一的依偎;在蘇軾被貶惠州的日子裡,朝雲萬里相隨,九死不悔;從來到蘇軾身邊的那時起,對蘇軾“鍾敬如一“;只有她用一雙慧眼看出夫子的“一肚子不合時宜”,令夫子笑淚參半;只有她唱那“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時淚落如雨,朝雲的生死相依和刻骨銘心的情誼,讓比朝雲大二十六歲的“白須消散”的“病翁”深深感動……

朝雲死後,對於蘇軾來說 ,人世間一切的悲歡紛擾都已了無生趣,只剩下“千古恨,入江聲”,蘇軾也就一直鰥居,再未婚娶 惠州西豐湖畔的小丘上,紅顏化為塵土,飛瀑流泉的六如亭上空留著詞人的浩嘆:“不合時宜,惟有朝雲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徘徊於空闊寂寥的水岸雲腳,暮雲堆愁,松濤如泣,只剩下無邊的孤獨,無邊的寂寞,無窮的離恨,無窮的追憶,無數的風朝雨夕,無盡的皓顏白髮的刻骨相思……

朝雲那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背影,就這樣款款地走在暮年蘇軾的深情里,直到永遠。

蘇軾一生中的兩妻一妾,她們對蘇軾不同人生階段的性格發展和人格境界的提升都有積極的配合與推促作用,但各有其性格和角色意識,與蘇軾感情投契的方式和程度亦呈現出差異,蘇軾對前妻王弗除了喜愛更多的是敬重,對後妻王閏之感激多於親切,敬重多平交心;真正成為蘇軾紅顏知己的卻是伴隨終生的侍妾朝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