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隨筆:被愛夭折的雪地遠行

編者按:想在這淋漓的大雪中,來一次說走就走的遠行,誰知有這么多愛在牽絆,讓這次遠行在十八第一彎中夭折。

被愛夭折的雪地遠行

第一場雪還未完全消融,第二場雪便接踵而至。

記得上中學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下雪天,星期日下午,母親便早早地備下飯食,我們吃完飯,大概下午兩三點,就背起書包及足夠一周吃的饃饃,去二十多里的鎮子上學。村上就我們兩三個人,三四十分鐘走出小山溝,爬上那道梁,繼續朝南走。

這一路上越走人越多,多數都是我們同校的學生。一路上,在雪地里打打鬧鬧。有調皮的男孩子抓起雪往女孩子頭上撒,還有更調皮的,趁別人不注意,抓起一把雪放進別人脖子裡。若遇到下坡路,便有人一隻腳前,一隻腳後,重心稍稍後移,兩隻手臂伸開於兩側,向前滑了去。技術好的能滑出兩三米遠,技術不好的剛滑出去便會摔個屁股蹲。我偏向於淑女型的,一般不參與打鬧與滑雪,只和一群女生說說笑笑,越走越熱乎,不知不覺竟然到了。

長大以後,印象中似乎很少下雪,雪中行走的場景永遠定格在那個純真的年代。

20xx年元月份便下了兩場酣暢淋漓的雪,雖然連續大雪給出行帶來不便,迫使學校不得不延遲到校提早放學,讓人對雪生出幾分抱怨。但只要我們去雪中的公園走一走,會看到擺著各種poos拍照的人們;去雪中的操場看一看,會看到盡情玩耍的孩子們;去雪中的大街上轉一轉,會看到義務鏟雪的隊伍。當看到這一切,所有對雪的抱怨便會煙消雲散,這才是冬天該有的樣子。

這天早上,我將女兒送至西張國小後,便沿著濱河大道,經過育紅中學向龍尾坡走去。從小就是走慣了的,再加上一直以來的跑步習慣,走這幾十里路應該不在話下。我信心滿滿地走在漫天飛雪的雪地里,心想:人們都說龍尾坡有十八道彎,我今天倒要數一數是不是真有十八道彎。出了西張村南端,走上連霍高速上方的高架橋,放眼望去,一輛輛車像蝸牛一樣慢慢爬行,這些平時呼嘯疾馳的傢伙,在冰雪的世界裡顯得有些無奈。

雪越下越大,我加快了步伐!

過了高架橋,上了龍尾坡,走了大概有一二里路,就到了第一個彎。在這之前還碰到一兩個行人,走著走著路上便沒有了人影。只聽見雪花飄落的簌簌聲,和自己踩在雪上的咯吱聲,忽然心裡有點發怵。偏偏最近又在看女兒推薦給我的小說《狼王夢》,那裡面有好多群狼雪地捕食的場景,聯繫我眼下的情景,我真怕從路邊的草叢裡嗖地躥出一條和紫嵐(狼王夢裡的狼主角)一樣兇猛的狼。

這陣子也走熱了,圍巾手套都摘了。望了望周圍,再摸了摸周身,眼下能和我交流,分散我注意力的只有手機。於是掏出手機先在圈裡發了小視頻,說雪地獨行恐有狼出沒。圈內眾人紛紛點讚評論,有表示關心的,有勸阻打道回府的,有玩笑調侃的,更有位兄長回覆說:“很可能會有狼”。一邊走一邊關注著朋友圈,關於狼的臆想慢慢消退。

就在我剛繞過十八第一彎的時候,右側的草叢裡忽地竄出一黑一黃兩個傢伙,嚇得我差點扔掉了手機,原來是兩條流浪狗。平日裡是最見不得狗的,可在這無人的冰天雪地里,這兩隻狗溫熱的呼吸也讓人覺得親切。

電話響了是老公打開的,開口就罵:“你是不是瘋了,一個人走雪路,趕快往回走,真是腦子進水!”

掛了老公的電話,又有幾位朋友發來訊息說,一個人走雪路上塬太危險了,沒走太遠的話,就打道回府吧!

還有位素未蒙面的文友,發來訊息叮嚀:上東塬路陡彎急,這會兒可能不通班車,有黑車要拉你,千萬別坐,不安全。不行就往回走,請一天假也不是啥大事。

掛了老公的電話,翻看著大家的信息,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動,同時,也更增加了我的恐懼,對狼的恐懼,對黑車的恐懼,對意想不到的意外的恐懼。一往無前的勇氣在這巨大的恐懼中坍塌了,也許這才是更真實的人性。

本想在這淋漓的大雪中,來一次說走就走的遠行,誰知有這么多愛在牽絆,讓這次雪地遠行在十八第一彎中夭折。

此刻敲著這些文字,想著自己今天出發前信誓旦旦的勇氣,想著自己臆想出來的對於狼的恐懼,差點笑出聲來。想著老公電話中氣急敗壞的聲音,想著手機里那些真切的關懷,心裡暖暖的,眼淚伴著笑聲淌進文字里。

作者:萇利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