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終於到了秦川東部最好的地區醫院。我和大妹、小弟把母親攙抱到“急救室”,妻子也聞訊趕來了。熱情的大夫、護士立即給母親插上氧氣緊急搶救……。近半個小時過去了,單猙獰的病魔仍不肯後退半步!病危中的母親呼吸也愈加急促,脈搏跳動也更顯微弱,醫護人員把我換到一邊,難過地搖了搖頭。此時的我,已泣不成聲。當我們把母親趕緊送回家中,她老人家就閉上雙眼靜靜地“睡”去了,此後,一直再也沒有醒來……
守侯在慈母的靈前,我含淚忍悲,漫理思緒,又擬了一副輓聯,並緩緩揮筆寫就——
慈母辭世夢中依依惠顧影春暉寸草堂前哀哀哭娘聲
伺立一旁的小兒淚流滿面,輕聲問我:“爸爸,春暉寸草,是不是我們中學課文上那首古詩‘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中的‘春暉’‘寸草’?”我回過頭來,淚眼對著淚眼,悲悽地點了點頭。夜幕降臨,天氣愈顯陰沉了。掌燈時分,屋外又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冷風從門縫中吹進,給人平添了幾分寒意。燭光搖曳,遺容宛然,秋風秋雨,分外淒清。我緩緩起身推門而出,任憑冷雨吹打著我的面頰。仰首蒼天,哭喚慈母,雨水淚水,汩汩而流……。啊!多情的蒼天喲,莫非你也為慈母的辭世灑下這悲傷的淚水?此時此際,我的耳畔分明飄來一陣淒婉深情的歌聲:“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象塊寶……”“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象根草……”喔!慈母撒手塵寰,此後,我不變成了孤苦的小草、斷線的風箏麽?
返身回屋,佇立燈前,我又鋪開雪白的紙張,裁著寫著,滴滴淚珠在皚皚條幅上匯成汪汪清泉。坐在一旁的姨媽不解地問:“你不是把輓聯寫好了嗎?”我哽咽作答:“重寫!”這時,幾位鄉鄰也圍到我的身邊,看我揮筆落墨——
慈母辭世蒼天動容也落淚春暉寸草終生難報養育恩
紙短情長,難表萬一,字裡行間,分明還飄浮著慈母的“依依惠顧影”“眷眷愛憮心”……
凝視輓聯,我和淚讀著,弟妹和淚讀著,妻兒也和淚讀著,剛強的父親也眼睛濕潤了……
慈母入土安息了!她老人家的墳頭以長出了茸茸青草、朵朵小花。
啊,生我養我的慈母喲,從此,無論白天黑夜,抑或風霜雨雪,您老人家都長眠在這原野之上。我想,您不會孤獨的,寂寞的,因為兒子即或飄蕩到海北天南,但那顆心兒,將同墳前這茸茸青草、朵朵小花一起,朝朝暮暮地陪伴著您!
返回工作單位,屈指三度春秋。但我仍常常忘情的翹首雲天,眺望故鄉,用心靈在為慈母祈禱——
如果真有天界,願慈母早日升天!如果真有英靈,願慈母英靈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