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過世以後,她的房間還留著,房間有些老卻不破舊。二十一寸的老電視,老式的手提收音機,老式的檯燈,還有一台再也不會有人用的縫紉機。姥爺親手做的木柜上,擺著幾張照片,有彩色的全家福,有我和表妹的照片,有出去郊遊時姥姥坐在石頭上的照片。最讓我移不開目光的,還是那張泛黃的黑白照片,沾滿了歲月的痕跡。照片裡的姥姥很年輕,眼角還沒有歲月的劃痕,只有一條深深的笑紋,皮膚乾淨,眼神明亮,扎著兩條長長的馬尾辮,幸福地笑著,發間那朵黑白的丁香花也跟著笑容一起綻放。
有時候,我會看見姥爺站在姥姥的房間裡,靜靜地望著姥姥的照片。他不講話,也不會哭,只是默默地從兜里拿出一朵從樓下摘來的丁香花,放在姥姥的照片前,對著照片笑,也許姥爺是想起年輕時和姥姥在一起的幸福時光了。那份記憶專屬於他們兩人,無法用言語表達。不論時間怎樣拍打沖刷,只會讓記憶不斷沉澱,越來越清晰。
姥爺說,他很後悔自己沒能在姥姥在世的時候對她更好一些,他想再陪她去看一次盛開的丁香花。姥姥離去後留下的就只有這些照片,每當姥爺看著那些泛黃的照片,都先是開心地笑,然後垂下眼帘苦澀一笑,最後搖著頭嘆氣。記憶真是個神奇的東西,看不見也摸不著,卻不會平白無故消失不見,花的香氣終有一日會消散,而記憶卻似一壺酒,放得越久越香醇。
院子裡,紫色的丁香花安靜地綻放,溫柔的香氣,一如記憶中最初的味道。而照片裡那朵黑白色的丁香花,也仿佛被記憶染上了不一樣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