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鐵軌的原創隨筆:我家住在鐵道邊

編者按:被遺棄的鐵軌孤零零的躺在野草中,任由歲月的風雨侵蝕吹打,但它們曾經也一定立下過汗馬功勞。

我的家鄉毗鄰大運河,水路自隋唐便以暢通。公路就更早,以前應該叫馬路,估計秦漢的金戈鐵馬也早已踏破了。鐵路通的卻晚,上世紀三十年代日本鬼子侵略中國,從海州至台兒莊的運輸專線是它的雛形。

小時候我家離港口不遠,每天都可以看見噴著蒸汽轟隆隆開過的火車,就是那種老式的活塞推動的火車,拉著一列列貨物到運河港卸下再用船舶轉運到江南。那車輪在軌道上發出的鏗鏘響聲,一次次激盪在孩提的夢中……

後來拆遷,我又在火車站的對面蓋了房子,每天在陽台上都可以看著南來北往的火車呼嘯而過,但不是那種蒸汽機車了,而是電力牽引的火車,特別是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的兩股火車道,在陽光下明晃晃的刺眼。但我不想說這種無縫鐵軌,而是想說那個已經廢棄多年,原先雪亮的現在卻躲在車站調車場一隅的早就銹跡斑斑、慘不忍睹的老式鐵軌。因為調車場的搬遷,火車不在此調度,所以鐵路的四周多了許些雜草和不知名的小樹,使原本通暢的鐵路變得若隱若現,呈現出一幅寧靜、安詳的畫面。

有人說,人生就像火車道中的平行線,有開始的艱難、中途的顛簸,但盡頭還相當遙遠,在這箇中間,你的思想行動要一致,不可以輕易改變,不可以有任何的瑕疵和非分之想,更不可以隨便掉頭,否則就會人仰馬翻,後悔莫及。看著那遙無盡頭的鐵軌,再想想匆匆忙忙的人生,我們不可能走的太遠,而更多的時候,無數的人在火車上只能擦肩而過各奔東西,過著自己的生活,直到生命耆耆老矣,卻不能有緣再次碰面。

火車準時準點,而人生卻不一樣,在人生的道路上,有時需要快點,有時可以慢點;有時需要勤奮,有時可以偷懶;有時需要快樂,有時可以憂傷……陰晴圓缺,酸甜苦辣,什麼都有,這才是人生。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陪老婆在火車道邊散步,我們慢悠悠地走著,遠方一列火車鳴笛疾馳,我拉著她要跨到鐵軌的對面去,剛剛跳過軌道,火車就貼著衣襟捲起塵土咆哮而過,直嚇得我倆瞠目結舌,從此再不敢踏上鐵軌半步。

其實人生何嘗不是一列開往人生終點的列車,路途上會有很多站點,這期間,沒有一個人可以至始至終陪著你走完全程,你會看到無數來來往往、上上下下的人。如果幸運,會有人陪你走過人生中最美的一段,當這個人要下車的時候,即使不捨,也該心存感激,然後懷著愛戀與之揮手道別,說不定在下一站會有另外一個你心儀已久的人陪你走的更遠!在火車站的分手,是人世間最困難、最傷感的分手,彼此說聲“再見!”也許是明天,也許就是一輩子的永別!

看著被遺棄的鐵軌,想當初,它們也一定立下過汗馬功勞,而今它們孤零零的躺在野草中,任由歲月的風雨侵蝕吹打……細細想來,人生何嘗不是這樣?年輕的時候,為名為利拚命去工作,等到老了,猶如一台轉不動的機器,慢慢地無聲無息逝去……

作者:楊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