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寫舊物的散文隨筆:旱菸袋裡的流年

:每件舊物都藏著一段回憶。在《旱菸袋裡的流年》一文中,作者描寫了旱菸袋這一舊物,牽扯出一段往事。下面讓我們一起來閱讀《旱菸袋裡的流年》這篇文章吧!

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整理一下老家的舊物,或是打掃書櫃,晾曬書籍。或是翻看舊照片,回憶以前。抑或是看到一件舊衣,撐開抖一抖再重新疊放好。細數著自己的寶貝,嘴角邊總會留下絲絲的眷戀。

這天中午,我閒坐無事,又開始翻閱整理舊書舊物。在陳舊的四腳柜子里,我看到一件沒注意過的東西,一支菸袋鍋子。印象中似曾相識,搜尋記憶空間,我想起來,曾在爺爺老屋中見過,不錯,應該是他用過的。霎時間,爺爺抽菸的場景就浮現腦中。一支長煙鍋子,上面墜著個菸袋子,裡面裝滿了捻搓碎的菸葉沫子,隨時隨處,皆可抽食。抽完,把煙鍋就著鞋底或者在地上敲幾下,收起來,往腰間一別,又去勞作了。累了久了,菸癮來了,再坐下,捏一撮菸葉沫子,狠狠地按進煙鍋中,擦著火柴,慢慢地熨著煙鍋,嘴角抽動,霎時,煙從口中噴出,雲煙霧繞,爺爺總是很享受的樣子,好像全身的疲憊在那一刻,都隨著煙的飄散而消散了。夏收秋忙,煙飄田間。冬休春閒,雲繞巷陌。爺爺的旱菸袋裡流淌著我深深的童年記憶。

那時,我們這裡不但耕種農作物,還會耕種經濟作物,菸葉就是我們其中種植的一種。這種東西一般都種在村口田中,離家近,能看護,好管理。夏日裡,各家精心打理,鋤草,攏土,施肥,澆灌。菸葉長得旺盛,葉片密而大,儘管村人頭頂烈日,足蒸暑土氣,日子有盼頭,但也心喜。用心打理換來喜人的長勢。秋日,村人套上老牛拉著板車,下田收割。大車上裝得滿滿的,全都拉到煙炕周圍,堆起來,然後就是連續幾日炕菸葉時間。把鮮綠的菸葉捆好,送進煙炕,分搭在支起的木棍上面,木棍離地一人高,炕中鋪一層柴草,點上柴草,然後封閉炕門,烤烘鮮菸葉,烘乾直到聞到菸葉香味即可。爺爺和村中的老人,圍坐在炕前閒聊,手裡的菸袋鍋子早就磕了幾遍。等開炕門取菸葉時,焦黃的菸葉冒出一股股熱香氣。爺爺取下一片菸葉,趕緊塞進布袋,用手揉碎,拈出滿滿一撮,按進菸袋鍋里,劃著名火柴,貪婪抽起來。老人們吐出的煙霧一時間蔚為壯觀,猶如神仙幻境。

上了年紀的人對旱菸情有獨鍾,拿過濾嘴香菸也不換。文倫伯伯也是愛旱菸的一位。我時常看到,他走哪裡菸袋也不離手。冬日,蹲在屋檐下曬暖,抽上一鍋,嘴角吧唧幾聲,即是最享受的事。年輕人拿出香菸遞給他,他搖手,說,你這煙沒勁,嘗嘗這個。年輕人被旱菸嗆得直咳嗽,文倫伯咧嘴笑開了花。偶有忘記帶菸袋鍋的時候,癮上來時,他也有辦法。一張紙折兩下撕開,拿一片,捏一撮菸葉放在紙片上,然後卷好,沾點唾沫把紙角一沾,便不會鬆散,菸捲就成了。一把菸葉,一張紙,簡便快捷,成了他過菸癮的好辦法。

貪玩的小孩子,對噴雲吐霧起了好奇心,也學著用紙捲菸卷。我從爺爺菸袋里,偷了一大撮菸葉沫,用紙包好,帶給夥伴們。我們便學著文倫伯的樣子捲菸,人手一支菸捲,點著後,第一口就被嗆哭了。再看他們,咳得腰都直不起來。大家對老菸葉有了深刻的認識,對它敬而遠之。我對爺爺和文倫伯他們真得佩服,覺得他們很厲害。後來我們用南瓜梗代替老菸葉,發現這東西像煙,能點了抽,也能冒煙,就是有點燒嘴。過了對菸捲新鮮勁,我們又換了其他的興趣。

出門的人越來越多,種地的人也越來越少,也沒人種菸葉了。想抽菸葉也得自己去集市上買了。那年,文倫伯去世了,又隔兩年,爺爺也去世了,我再也沒見有人抽老菸葉。偶爾會在集市上,能看到一個腰佝僂著,蹲在街角,年近耄耋的人,面前攤放著幾把菸葉,手裡的菸袋鍋子還冒著濃濃的煙……

翟燈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