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輸局已定

坐在咖啡店裡,看著劉梅從擁擠的公車上下來,她用力的拽一下皺了的上衣,很重的深呼吸了一下。見此,我的嘴角不由的一陣得意:這樣的中年婦女,怎么可能與我匹敵?

簡直不是對手

在沒有弄清楚誰付賬之前,她堅持只喝免費的檸檬水。我傲慢的招呼服務生上甜點,加個果盤,並叫了牛排套餐。她有些手足無措的坐在那裡,而我這個本應被討伐的小三,以這樣的排場,在氣勢上占了上風。

“你那么年輕漂亮,會有許多選擇,你能不能離開蔣文?”之前,我做好了各種應戰準備,唯獨對於她的哀求不曾設防。我只好以退為進:“你不恨我?”

“怎么不恨呢?可是,恨有什麼用?這個年齡的男人,不碰見你,也會遇到別的女人。我恨得過來嗎?”

這樣的思維方式,不在我的意料之內:“那么為什麼不離婚呢?明知道他已背叛?”

“我和他一起年輕過、吃苦過,就像父母永遠看不出孩子長了個一樣,許多缺點也是可以視而不見的。再說,遇著點事就離婚,這世上還能剩下多少白頭偕老的夫妻?”說著,她扯了扯皺衣服。

“幹嘛不把自己收拾的像樣點?不會是他對你很吝嗇吧?”我挑釁的問。

劉梅的臉紅了,“那倒不是。誰不知道把粉往自己的臉上擦?可是,他早出晚歸的,還房貸,養車,供孩子上學……有時躲在書房給客戶打電話,像孫子一樣。”說到這兒她的手機響了,班上的學生摔傷了,她慌忙走了。

我隔窗目送她,看到她正在猶豫是坐公車還是打車。我走出去,幫她攔了一輛計程車,交給司機50元錢。“放心,這是我自己的錢,”說完這句話,連我也覺得有些不合適,於是順口答了她此行最關心的問題:“我會離開蔣文的,給我時間,請你放心。”

她的眼淚像是準備好了一樣,嘩的流了出來。其實,她根本不必對我如此感激涕零,不光是我,所有的小三如果與原配們有過如此這般的提前會面,大半不會去占用別人的男人。每個看似奄奄一息的婚姻,都有超強的再生能力。

我迅速地跟蔣文匯報了這次沒有硝煙的交鋒,譏諷她廉價的著裝,此起彼伏的贅肉,還有低三下四的軟骨。“蔣文,離婚吧,一個要長相沒長相,要氣質沒氣質,連潑婦都做不成的女人,白瞎你這個人了。”

蔣文苦笑著,壓抑著心中的難堪。我故作大度地解圍:“走,陪你去幫她買幾件衣服吧。一天不離婚,她就是你的面子工程。再說,她這么寒酸,讓我覺得並非棋逢對手,勝之不武。”

那天快分手時,我裝作偶然想起來一樣,對蔣文說:“她是擠公車來的,看我點甜點、果盤,緊張的直捂錢包;走時滿頭大汗,卻還要等公車。你對她太苛刻了些,要是我成了你老婆,你是不是也會這么對我呀?”

蔣文氣極敗壞的走了,我的簡訊很快攆了過去:“她那么差,怎能與我相比?你何苦委屈自己?”蔣文回話:“她比我委屈。”

真正的較量

還是在“上島咖啡”,我依然早到,她還是坐公車來,不過穿得體面多了,怎么看也不像個棄婦。我得意地笑了,你還能怎么裝可憐?這一次,我率先示弱:“姐,把蔣文讓給我吧,你工作穩定,人也善良,就算不再婚,至少還有個孩子相依為命。可我呢,稀里糊塗做了‘小三’,想嫁個好人,太難了。人家都知道,我這個年紀,不醜不缺心眼兒,工作、學歷過得去,肯定是被耽擱了青春的‘小三兒’。”

說著,連我自己都認清楚了自己的未來,劉梅更是有些激動:“這個蔣文。闖了這么大的禍。我看他怎么收場?”我怎么也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像一個怒其不爭,又不得不出面給孩子收拾殘局的母親。

“蔣文其實也沒有多少錢,資金經常周轉不開,別看每年多少萬的營業額,結果一年忙下來,要么全在貨上,要么就是欠款。每次催債,都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求人家。再組織個家庭,哪樣東西不得重新添置?我可以不要他給兒子的撫養費,那才幾個錢啊?”說著,劉梅著急起來:“對了,有時候回家他連話都不願意說。男人嘛,遇到不順心的事,受了打擊,不願意讓別人看到,那你就假裝看不見,讓他自己康復。你能做的,就是好吃好喝地照顧他,精神遭罪時,你至少得讓他把身體養好。

“還有,女人過了30歲之後,一定要‘嘴下留情’要不然真是吃多少長多少,稍一放任,肉就瘋長,心氣也就越來越低了……”

她說的那么中肯,仿佛坐在她對面的不是情敵,而是自己即將出嫁的妹妹。而我,此時卻在問自己一個問題:如果換作是我,此時此刻,我會怎樣作答?

以我28歲的人生閱歷,我想,我會暴跳如雷,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

我問她:“為什麼不爭取一下?”劉梅的回答讓我臉紅:“偷情這個東西,一旦‘光明正大’了,就會死於平淡。”

她這句話激怒了我。

劉梅暑假帶學生參加夏令營去了,我把蔣文搶回自己的小窩。於是,下半夜的雙人床上,多了一個伸胳膊蹬腿打呼嚕的男人;早上他上班去了,喝光了冰櫃里最後一盒牛奶;沙發上,扔著他要換洗的衣服……原來,他在餐廳幫我拉椅子,逛街時幫我提包,只不過是男人獵艷時的作秀而已。

晚上,我要他幫我拖地時,他發牢騷:“我在家從來不幹這個。”我徹底發作了,把他趕回了家。

仔細琢磨,其實從見劉梅第一面起,我就已經敗下陣來。說到底,別管元配們怎么一哭二鬧,“小三兒”這個人,也不過是他們“多年妻子熬成伴兒”的路上的“那點兒破事”,她只是放了我一千米而已,而這一千米耗掉的,卻是我最輸不起的青春。

(文/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