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要善於捕捉構思的聚焦點
微型小說把握生活是化整為零,反映生活是以點制勝。它不能像中、長、短篇那樣去寫生活的面。它必須將社會生活內容和自己認識評價凝聚在某一個點上,通過一瞬,來照亮全程;通過一點,還涵括全部。因此,尋找微型小說聚焦點,捕捉微型小說的聚焦點,對於微型小說的寫作,就顯得特別重要。
關於這一點,許多微型小說的研究者,曾從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術語進行了強調。
呂奎文、鄭賤德在小小說創作技巧中曾指出:寫作微型小說,首先必須把生活中那些帶有詩意、能引起美感或給人啟迪的頃刻,迅速地逮住。
梁多容在微型小說寫作中曾指出:詩有詩眼,文有文眼,微型小說有閃光點。微型小說是鏡頭小說,沒有複雜的情節和完整的人物形象,它要求情節單一,刻畫人物性格的一個側面。因此,它應該是一次瞬間聚焦,使聚焦後獲得是一個閃光點,沒有這個閃光點,微型小說便沒有聚能反應,其人物將是平庸的,將失去生命的光彩,不會產生震撼人、感染人的力量。
趙曙光在其專文中也指出:詩有詩眼,戲有戲眼,微型小說也有微型小說的眼。這個眼姑且稱為微型小說的那一點。有了它,全篇就有了生命,有了活力,意義就深刻了。沒有它,全篇就無精打采,甚至會因為缺乏生命機制而不能成篇。
他們這些論述,都強調指出微型小說的藝術形象,是一個單純的、單一的,同時又是富於包孕的聚焦點形成的;寫微型小說,首先要找到這樣的聚焦點。
這個聚焦點是一個什麼樣的點呢?劉海濤在微型小說的理論與技巧一書中指出:它應該是一個意象實體。這個意象實體應該是單純的、新鮮的、獨創的。它應該包含著矛盾錯位,富有內涵,能負載小說的主題,能包含過去、現在、未來及其他方面生活內容。我們認為,劉海濤的概括,是比較符合創作實際的。
微型小說的聚焦點應該是一個意象實體,說它是意象實體,因為這個核,是思想與形象的結合。它既是形象的,又是思想的。既是一種物象,同時又包容了作者所意識到的思想內容。為什麼強調它是一種意象實體而不是其他別的什麼呢?因為我們僅僅有了某一思想,或某一良好的創作意圖,而沒有與之相應的形象,我們寫不成微型小說。如果我們有了一個精彩的故事、精彩的人物,而沒有意識到它的內涵與意義,我們同樣也寫不成微型小說。寫小說,僅有創作意圖不行。僅有意圖,沒有與之相應的形象,作無處著手。寫小說僅有題材沒有認識也不行。沒有認識就抓不到作品的精神與靈魂。所以,寫微型小說,首先是要一個形象與思想緊密結合在一起的意象實體。
微型小說的聚焦點,應該是單純的、只用一兩句話,就可以把它講述清楚的。為什麼強調它是單純的呢?因為微型小說的篇幅只能容納單純的意象實體,因為過於複雜的意象實體,不是微型小說藝術形象的審美特徵。如果把過於複雜的意象實體塞入微型小說,實際上就混淆了微型小說與其他小說體式的區別。
微型小說的聚焦點,應該是獨創的、新鮮的、新穎的。
任何文學創作都需要創造。微型小說要以精彩的瞬間、精彩的點打動人、啟迪人,於細微處見精神,更需要創造。它應該是一種機智,一種敏感,一種對生活中某一場景、某一瞬間、某一細節的忽然抓住;它應該是一種眼光,一種藝術神經,一種一眼望到底的穿透力。眼光平庸,思想遲鈍是它的致命傷。因此,微型小說的聚焦點只能是作者自己發現的、新鮮的、獨特的。
同時,微型小說的聚焦點應該是有內涵的,它應該具有矛盾錯位,能負載小說的主題,能包容過去、現在、未來及其他方面的內容。這是決定微型小說審美價值、認識價值的關鍵。
微型小說不是隨手拈來,信手寫出的。它不是殘叢小語,不是茶餘飯後的消遣,而是作家把握世界、把握人生的一種藝術形式。它應該像別林斯基所說的那樣:僅僅用一個特徵,一句話,就能夠把任何你寫上十來本書也無法表現出來的東西生動而充分地表現出來。它應該是一種簡單明了而又智慧的方式,作者的主體意識、情感思索、思想困惑,要從中得到一種確證,淺白直露、一泄無餘,不能引起讀者的興趣。因此,這個核心,這個聚焦點,必須包含矛盾錯位,能負載小說的主旨意蘊,能容載社會、政治、人生、歷史,令人思索;能在單一中見出豐滿,單純中見出豐富。
這個聚焦點從何而來呢?一是從生活中發現比較單純、單一的矛盾錯位;一是將生活中某些獨特的感受加工、改造為矛盾錯位。
二、要善於提煉聚焦點
寫微型小說,首先是要找到小說的聚焦點。作者或是從生活中直接找到這孕含矛盾錯位的聚焦點,或是將生活感受加工,改造為具有矛盾錯位的聚焦點,無論那一種形式,都離不開進一步的加工、提煉。因為最初獲得的聚焦點,還不一定深刻,有待典型化。同時,僅有一個聚焦點,還構不成情節,構不成小說,還有待於把它完形,編織成一個比較完整單純的情節。這裡有兩個工作要做:一是將聚焦點典型化,使它能負載比較大的生活內容;一是將聚焦點完形化,圍繞聚焦點向前向後延伸、擴展,使它成為一個比較單純、不枝不蔓的而又完整的情節。
於德北的杭州路十號,寫了一個空虛無聊,對生活感到絕望的待業青年,有一次他玩了一個無聊的寄信遊戲,寫一封訴說自己痛苦與絕望的信給自己瞎編的地址:杭州路十號袁小雪。沒料到,他竟每月按時收到杭州路十號袁小雪寄來的鼓勵他勇敢地生活下去的信。他振作起來後去回訪、感謝袁小雪,沒有料到這個袁小雪竟是一個兩月前已經患癌症去世的著名的病殘心理學教授;老教授在去世之前,留下了一疊信,囑老伴每月寄一封去。這是一篇用真摯的愛來呼喚人與人之間心靈溝通的作品,據作者介紹,這篇小說的原始素材有兩個:
一是作者自己在生活中真的玩過這樣的寄信遊戲,不過那確實是一個像袁小雪那樣的女孩,等到作者在秋天踏著黃黃的秋葉去看她時,她已靜悄悄地死去了三天。
二是那位老教授的故事,他是在一個小車站聽陌生人講的。在素材與作品的比較中,我們可以看到,作品中的矛盾錯位:我寄出了一篇非常無聊的信,卻收到無數封非常認真非常真誠的回信,在生活中是存在的,不過他並沒有照搬,而是將原型中的女孩改為病殘心理學教授,並且在這個事件上寄託了自己的感情、理想和對生活的認識和評價。同時,他也將基本情節作了合乎情況的加工、改造,使之更為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