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那一樹櫻桃紅

一個人被關在白牆四立的房間裡,倏地,眼前掠過那抹櫻桃紅。

思緒被拉進時光的急流,恍惚間映入眼帘的,還是那綠意盎然的小院。

那時也不過七八歲的光景吧?正是大人口中“小狗也嫌”的年紀,屋裡吱悠作響的風扇,祖母帶著淡淡藥香的懷抱也留不住我不安分的心。我喜歡像個小偵察員似的在小院裡來回跑,看哪個枝頭又害羞地頂著花苞,然後壞笑著一把揪下,以至於小院的主色調永遠都是綠色。唯一不同於它們的,是我頭上不斷更新的色彩斑斕的花環。

猶記得那是一個午後,正在編花環的我還是在牆根處發現了“異常”的痕跡。那是一棵僅比我高一頭的小樹,枝葉間羞澀地藏著幾朵嬌小的花,那樣小,帶著流朱般的嫩紅,嬌羞地沖我眨眼睛。伸出的小手停在了半空,第一次,我有了一種想要留住它的衝動。祖母說,這叫櫻桃紅,我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幾朵搖搖欲墜的小花兒,愛憐地撫摸著它柔軟的花瓣,欣喜地想,我一定要等到這株櫻桃紅開花。這樣水靈的花兒,綻放時,必定也有非凡的美麗吧?

我悉心地照顧著這棵並不茁壯的小樹,小小的手提著大大的噴壺,一搖一晃地一點點給它澆水。藏在葉片間的紅濃郁了不少,也漸漸大了起來,過不了多少時日,我便能飽覽櫻桃紅盛放時的景象了。

偏偏這時我就要回城裡去了,短暫的假期使我不得不離開心愛的鄉下小院。臨走時,我對著祖母千叮嚀萬囑咐,可一定要幫我照料好櫻桃紅呀。之後,便是三年的沉寂,那嬌羞的紅色似乎一點點從記憶中淡去了。繁忙的學業讓我再也騰不出時間回去看一眼,直到那天與祖母電話里無意中聊起兒時那株櫻桃紅,她嘆了口氣,你走後,那櫻桃紅開了又謝了幾次,在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它折了。

有幾滴溫熱的液體滴在手背上,淚光中似乎又看見那一樹濃郁的櫻桃紅,也突然發現,我很久沒有回家了。